薛琪说完以后,把短信的截图也发了过来。
温迎放大了看,文字底下有一张光荣榜的照片,徐鹤白的证件照贴在理科班的最顶端,隔着四年时光和曾经的她擦肩而过。
她转过脸,正对上徐鹤白的视线,他似乎已经安静注视她许久。
灯光从侧方洒下,他眼尾的那颗小痣忽明忽暗。
不等他开口,温迎便离他近了些,分享一半的手机屏幕:“我在看你的照片。”
徐鹤白垂眸,目光也落在那张不甚清晰的照片上。
温迎继续说:“其实,你所有的成绩单我都看过,把你带回家的第一天起,我就把你从小到大的资料翻遍了。”
“真的吗?”徐鹤白抬起了头,唇角微勾,心情很好的样子。
温迎感觉到他在看自己的口型,每次听见重要的话语时,他都会这么做。
回家的车程还剩十分钟,精心布置的仪式感在家里静静地等候。
但有些话,她想现在就说。
她已经能预想到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徐鹤白眼神忙乱的样子了,忍着笑意,点点头。
“真的。”她说。
徐鹤白嘴角的弧度又上扬几分。
这是很微小的细节,温迎却能够观察的到,也许是因为他们离得很近。
“我猜,你应该知道我今晚要对你说什么。”她放慢语速,接着道,“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一个她已经问过一遍,却自顾自回答的问题。
此时此刻,她也想听见徐鹤白的答案。
“如果我没有去找你,你会主动来到我身边吗?”温迎问。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完全倒映着她的影子。
“嗯。”徐鹤白一如既往地声音平静,只是扣住她指节的力度紧了紧,“会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
可在听到的那一瞬间,温迎的心脏还是无可抑制地鼓动起来。
“在我按照那张贺卡上的祝愿,变成更好的人,变成姐姐喜欢的模样的时候。我会去找你。”徐鹤白一瞬不眨地注视她,说,“无论你记不记得我,是否在意我,无论……”
他停顿半秒钟,唇畔浮出浅浅笑意:“无论以哪种方式,我只想属于你。”
“永远。”他又重复一遍,“只属于你。”
温迎第一次听见徐鹤白用这样认真且加重的语气说话。
隐隐地,不加掩饰般地含着一股执拗。
却又笑得那么温和,柔软无害的目光与她相撞。
他弯了弯眸,叫了一声“姐姐”。
温迎回过神:“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徐鹤白抚开垂在她脸侧,有些遮挡视线的发丝。
他轻轻笑了一下:“没有。”
温迎说:“不问我有没有混淆亲情和喜欢吗。”
徐鹤白眼底带着笑意,仍旧看向她。
温迎动了下指尖,指腹擦过的滚烫皮肤,底下跃动着同样炽热的脉搏。
她已经无数次触摸过,正如触碰自己的心跳。
——徐鹤白是那样聪明的人。
他写下的每一道步骤都没有出错过,无论是刻意留下的习题册,还是不小心忘记的笔记本。
他从来都知道该如何得到她的喜欢,他也知道,每一天。
她都比前一天更喜欢他。
温迎忽然抬起手,捏住面前人的脸,看着他笑得眯起眼睛,越来越用力。
“那你重新向我表白一遍。”她假装用恶狠狠的语气说,“快点,就现在。”
“喜欢你。”徐鹤白被蹂躏脸颊,含混不清地说。
温迎口吻苛刻:“好像有点没听清,你刚刚在说什么?”
“喜欢你。”他又说。
“喜欢谁?”她还在问。
“温迎。”徐鹤白说,望向她,讲出那个在心底百转千回的名字,“我喜欢你,温迎。”
温迎动作一顿,手底传来热度 ,她像被烫到了一样松开。
却被耳尖发红的人捉住,重新贴回自己的面颊。
徐鹤白小幅度在她掌心里轻蹭,讨好般地叫了声:“姐姐。”
温迎强装镇定地嗯了声,却发现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那么,徐鹤白听见了吗?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他,徐鹤白的视线缓慢上抬,锁住她。
“我现在……”他同样很轻地说,“属于你了吗?”
“应该还差最后一个步骤。”温迎说完,停顿了半秒。
她捧住他的脸,往前倾身。
极为迅速的触碰,落在唇角的吻,轻飘飘如同羽毛。
徐鹤白的眼睫也像羽毛一样轻颤一下,温迎听见他很缓慢地呼吸。
随后,他揽住她的腰身,密不可分地将她扣入怀中,另一只手抵在她的后颈。
偏过头,重新吻向她。
那片轻盈的羽毛,却又那么容易燃烧。
温迎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急促打在鼓膜上,她闭着眼睛,感觉到自己随便揪住了什么,似乎是徐鹤白的衬衫。
抓住,又松开,不得章法地辗转,手心变得潮湿。
她这才发现,徐鹤白也不是永远从容淡定的。
他也有不太擅长的事情,正如她一样,只是唇瓣厮磨,就烫的快要化掉了。
隔了许久,徐鹤白稍退后了些许,抵在她后脑的那只手没有松开,手指在不知不觉中穿插进她的发间。
他维持这个姿势,眼神落在她唇上,又看向她的眼睛。
“那句话,可不可以再说一遍?”他轻声问。
温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高考后的那个傍晚,由她先说出口的那句。
她摸了摸他的眼尾,用比过去更加坚定的语气,缓慢讲道:“我很喜欢你,我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喜欢你。”
徐鹤白弯起嘴角,眼底的光几乎要溢出来。
他覆在她后脑的那只手用力,又把她拥进了怀中,下巴支在她的肩膀,充满依恋地轻蹭。
“姐姐。”徐鹤白说。
温迎嗯了一声,礼尚往来般唤了一句他的小名。
“我也喜欢姐姐。”徐鹤白又说。
温迎拍了拍他的脑袋。
徐鹤白顺势埋进她颈间,笑意发颤:“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情侣了。”
温迎笑着应和他的话,环抱住他的腰,说“是的”。
就这么抱了一会,她瞥见放在车门边的那只礼盒,想把它拿过来,却发现根本够不着。
她偏头看向徐鹤白,他还安安静静地埋在她颈窝,和高考那天如出一辙。
于是她又把手收了回来,任他抱着,帮他整理好凌乱的衬衫衣摆。
等到徐鹤白慢吞吞松开时,车辆已经停在楼下。
温迎终于抱起那只方方正正的礼盒,丝边走路边拆开系成蝴蝶结的丝带。
正想叫徐鹤白帮忙拿一下盒盖,眼前便探过一只手臂,将盒盖连同盒子一并接过。
温迎走进电梯,低头看去,礼盒里躺着一条纯白色的裙子,旁边放了枚银色的发卡。
是她走进徐鹤白的卧室时,打开衣柜看见的第一件衣物。
“这条裙子是什么时候做的?”她问。
徐鹤白说:“高一寒假的时候。”
寒假在冬天里,他却做了一条夏天的裙子。
不过,现在穿刚刚好。
温迎将裙子展开,灯光温柔,洒落在轻软的衣料上。
裙摆多了条花边,似乎是新缝上去的。
她转头看向徐鹤白,后者扳过她的肩膀,推着她走出电梯。
“因为是第一次做衣服,有很多地方还缝得不够好,所以临时改装了一下。”他按下指纹,笑意轻缓,“我那时候,不知道你长高了两厘米。”
温迎摸了摸手里的裙子,她大概知道了徐鹤白为什么会在众多设计中,挑出这一件。
第一次缝纫的裙子,送给第一次喜欢的人。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