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无边际的在街上走。
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澧市春利县最有名的那条小河边上。
那里有个公园,每次雨后风景特别漂亮。
竺合宜的少女时期,每次莫名的被父母打骂完都会跑到那个没什么人烟的公园僻静处静一静。
她曾经无数次的坐在这里,问苍天,问河流。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她只是不优秀,仅此而已。
可父母的恶意朝她,长辈的恶意朝她,患者同事的恶意也朝她。
她不是没有自省过。
自认为,对长辈事必躬亲。
对弟妹爱护有加。
对患者尽职尽责。
对同事友爱和睦。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想通了之后,竺合宜终于可以畅快的哭出声来。
是这个世界错了。
做错事情的是竺兴国跟竺家人。
她没有任何过错。
三奶奶敢这样对她。
无非是欺她性子软弱,身后无人依仗。
不然她为什么不敢直接当面骂竺兴国?
只是柿子捡软的捏罢了。
竺合宜狠狠哭过一通发泄完之后。
第二天回去上班的时候,就找去了那位堂姨妈上班的办公室。
感谢她这一年的照顾。
她准备离职去大城市闯一闯了。
再然后,竺合宜在S市找到工作,薪资翻了十多倍。
慢慢地存钱,在S市扎根下来。
做了护理组的组长。
性子也逐渐露出锋芒。
会为自己争取利益了。
后来靠自己的能力买了车。
开车回去看长辈们的时候,她态度淡淡。
却再没有人在她面前大放厥词过。
甚至都没人敢指责她没礼貌。
只觉得她真是出息了,现在身上的气势都不同以往。
因为在小地方的长辈看来,能凭自己的努力在大城市扎根的人都很厉害。
想到这里,竺合宜的思绪被打断。
公交车停了下来,电子女声提示她到站了。
竺合宜拎着她买的一堆营养品,走下公交车。
外婆家的大门直接没锁,她大步迈入大门。
大家都坐在舅舅家的大厅里。
外婆那间小房子太小了,无法待客。
竺合宜扬起笑容,走进去。
亲昵地朝外婆笑笑:“外婆,给您买的营养品记得吃!”
她在舅舅家的大厅只放了一箱牛奶跟一小篮水果。
剩下那堆满满当当的营养品全部拎到了外婆住的小房间里。
再走回舅舅家的大堂时,郑秀兰已经坐在了客厅。
她神色冷淡的跟所有人打招呼:“妈,大姨,舅妈,三奶奶,哥哥姐姐。”
“嗯。”
长辈们的神色都很奇异。
带着风雨欲来的气息。
竺合宜在心中发笑。
“啪。”
一声巨响。
竺合宜的表弟表妹表哥表姐们都吓了一跳。
纷纷朝出声的地方看过去。
是那位三奶奶。
三爷爷几年前去了。
因为三爷爷生前在县里德高望重,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
她拉扯大了三个小孩儿,各个都很有出息。
分别在县里市里跟一线大城市,有体面的工作。
在家族中很受尊敬。
平时比竺合宜的外婆,她的大嫂派头大多了。
“竺合宜!你知道错了没有!”
那位三奶奶一上来就疾言厉色,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她。
竺合宜的眉头微动。
故作惊讶的将手指对准自己:“我?”
三奶奶面色沉凝的点头。
竺合宜轻笑了一声:“我做错了什么?”
“你爸妈闹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你一点不帮你妈妈!你还有没有一点为人子女的自觉?”
三奶奶自诩一生为人正直,最痛恨那些不肖子孙。
平日里家族那些不听话的孩子都是她来收拾。
目前为止,每个人都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前日听说秀兰这个孩子成绩不错,是个好苗子。
她得好好的恩威并施,将这个孩子好好的收服了!
竺合宜的眉毛微扬,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她鼻腔中溢出一丝笑意,身体漫不经心的朝靠背靠去。
无所谓道:“他们成年人有结离婚的自由,我一个未成年人能做什么?难道我冲上去哭一哭,他们就不离婚了?婚姻不靠感情维系,靠女儿努力,这倒好笑。”
女儿这两个字,竺合宜的音调放的尤其重。
现场的长辈都听出来了她的意思。
面色瞬间精彩纷呈。
郑秀兰这些年有多重男轻女她们是都有见过的。
不说别的,就比如说生日。
年年竺可桢的生日会请亲戚朋友去吃饭,吃蛋糕。
却从来没听说过给竺合宜过生日的。
有一次她们回娘家,下了大雨。
只带了一把伞,还是竺合宜带的伞。
结果郑秀兰撑着伞带着竺可桢先走了。
竺合宜独自走在倾盆大雨中,被雨浇的透湿。
每次好事都给儿子,坏事都怪女儿。
表哥表姐们开始在后面眼神闪烁。
吃瓜的火花在空中飞来飞去。
三奶奶气的又一拍桌子:“放肆!你瞅瞅你说话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有没有把长辈放在眼里?”
竺合宜还是那副散漫的样子。
言语却犀利:“是找不到骂我的理由,所以开始说态度了?”
三奶奶被气到了。
指着她的手指抖个不停。
竺合宜轻笑了一声。
她的一位表哥率先皱了眉头:“合宜,不能这么跟长辈说话!平时都对你挺好的,你得知道感恩。尤其是小姨,这么多年为你吃了这么多苦,你得对她好一些!”
身后的数位表哥表姐们,跟她的姨妈们,还有那位被气得不行的三奶奶纷纷点头!
还得是念过书的表哥。
这下终于把正题点到了正道上。
竺合宜若有所思的望着面前这群人。
看来她今天要舌战群儒。
是时候给他们展示一下自己的辩论实力了。
“你们听说过一句话吗?父慈子孝。”
所有人一愣。
“还有一句话:子不教,父之过。”
竺合宜笑了笑。
看所有人面上带着茫然。
她继续道:“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教过我人生的道路该怎么走,也没告诉我为人的准则,只有人一直跟我说,要孝顺。那我这路走偏了也不奇怪啊!”
“我妈这些年确实吃了很多苦,但她吃的苦,都是因为她自己识人不清,不能及时止损造成的,跟我没多大关系。以后不要再跟我说她为我吃了多少苦,所以我必须对她好这种话。我不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