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看看满脸愤怒的奶奶,又看看神情明显不悦的爸爸。
小孩子的恶意是最直接也是最纯粹的,家长的态度就是他的风向标。
见爸爸和奶奶都针对地上这个女人,他自然也放心大胆地跟着骂起来。
“贱人!赔钱货!你就该给乐乐当成蹦床蹦,趴在厕所里吃屎!”
王玉莲虽然不太喜欢这个便宜孙子,但眼下只要有人骂沈玲,她听着就顺心!
王玉莲根本不阻止,甚至还鼓励。
“对,乐乐,狠狠骂这个贱人!”
乐乐受到了鼓舞,想骂得更狠一点,偏偏认知里又没有那么多词,就用自己知道的最恶心,最能让家长生气的事,随口开始编。
“奶奶,我跟你说哦,这个女人那天趁你们都不在的时候偷偷地打我!”
“我的小伙伴都说这个后妈好坏好坏的,但我不敢告诉你们,因为……因为她说只要我敢说,就打死我,不让我再见爸爸和奶奶了!”
沈玲都听傻了。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乐乐自然不愿意被人拆穿,小脸紧绷着,装得煞有介事。
“就是有,乐乐从来都不撒谎,是你不让我和爸爸奶奶说的!”
说完,不等沈玲反驳,一头扎进顾宇川怀里,生怕他不信似的。
“爸爸,你要相信乐乐,乐乐没有撒谎!”
顾宇川只当孩子是被吓着了,不停地摸着乐乐的后脑勺安慰。
沈玲爬得比火烧尾巴的蛇都快,一把抱住顾宇川的腿,疯狂摇头。
“川哥哥,我也不会撒谎的,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啊!”
顾宇川一张脸黑如锅底。
“乐乐才多大,他会撒谎吗?他从不撒谎!”
王玉莲又抓到了发泄的点,一把将沈玲从男配腿上撕下来,一脚过去,直接将她踹飞半米。
“还敢往我儿子身上爬,我算是看出来了,果然是有什么爹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你在老娘眼皮底下就敢这么干,以后等我老了,你是不是还要一把耗子要送我上西天啊?!”
眼见着又一轮的殴打即将开始,沈玲惊恐至极,连连摇头。
“不,我没有……”
王玉莲根本不想听她解释,一个大耳刮子过去,先把人打晕了,又薅起她那秃了一半的头发,哐哐往墙上砸。
顾宇川冷眼看着,甚至觉得还不够狠。
乐乐看看爸爸又看看奶奶。
他虽然人小,但能感觉得到,其实奶奶一直不待见他。
小孩子总希望得到所有人的喜爱,他想起自己刚刚骂沈玲时得到的夸奖,小眼珠咕噜噜转了转。
直接依样画葫芦,一边骂,一边给王玉莲鼓掌。
“奶奶打得好,奶奶使劲打,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贱骨头!”
“奶奶最厉害了,奶奶给乐乐报仇!”
小孩子奶声奶气的,说出来的话却中听。
王玉莲仿佛受到了鼓舞,打得更起劲了。
沈玲再怎么耐打也是个人,没撑多久,就脑袋一晕,整个人朝地面坠去。
王玉莲也打得手疼,发泄得差不多了。
她最后踹了一下地上的人。
“少给我装死,今天就先留着你这条贱命,以后再敢在老娘说话的时候反驳,老娘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心慈手软!”
说完好半天,地上的沈玲都没有任何反应。
王玉莲又踹了一脚。
“还装是吧?再装老娘直接用椅子把你的腿打断信不信!”
按沈玲刚刚那个怂样,听她这么恐吓,早该一骨碌爬起来了才对。
可王玉莲左等右等,也没见沈玲有任何反应。
她眉头一皱,突然有些心虚。
“这女人不会……”
她试探性地把手往沈玲鼻尖凑了凑。
还热乎着,呼吸正常。
王玉莲顿时收回手,嗤了一声。
“贱成这样,打两下就晕了,真没用!”
“乐乐,去拿水把她泼醒!”
乐乐小眼珠子一转,说了句不用。
而后直接跑到沈玲旁边,裤子往下一褪,直接朝她身上撒了泡尿,还特意瞄准了她的脸。
沈玲呛咳着醒来,震惊地抬头。
乐乐立刻尖笑一声,穿好裤子跑回来,抱住王玉莲的胳膊,邀功似的。
“奶奶,贱女人醒了!”
王玉莲笑得畅快,头一次看这个孙子这么顺眼,奖励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故意气沈玲似的。
“干得好!下次还这么干!”
乐乐高兴得不得了,得了便宜还不忘卖个乖,小脸贴在王玉莲的手背上蹭了蹭。
“奶奶刚刚打累了吧,乐乐给奶奶吹吹!”
王玉莲得意一笑,难得弯腰抱起乐乐。
“干得不错,下午奶奶给你买鸡腿吃!”
一边说,一边往里屋走。
路过沈玲时,还不忘又踹了他一脚,拿眼角斜她。
“滚回你的娘家去,以后不准在我眼前出现!”
沈玲脸上的尿渍还没擦干净,惊恐地抬起头。
“那……那酒席呢?”
“酒席?”
王玉莲磨了磨牙:“取消!”
沈玲的世界,晴天霹雳。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顾宇川,露出讨好的笑容。
“川哥哥……”
顾宇川面无表情地站起身。
“先这样吧。”
说罢,绕开她,也去了里屋。
沈玲如同被扎漏了气的皮球,整个人委顿下去。
她抬头,看了看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好好的一条红裙,左边肩膀的布料直接被撕裂到胸口,布条还飘在半空中,随风晃荡。
她早上特意梳的顺直的头发,被抓得秃了一块又一块,又脏又乱,满是灰尘。
血水顺着脸颊一边流一边干,混着无数的脚印,还有尿液,脏污得不成样子,像个被扔在路边,路边臭不可闻的夜壶。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甚至还有无数道血痕,根本找不到一块好地方。
沈玲“哇”的一声,实在忍不住,突然就哭了出来。
偏偏还不敢大声哭,只能咬着嘴唇。
可那嘴唇一碰,就是一股尿味,恶心的她一边哭一边翻着白眼干呕。
沈玲想到了沈家,想到了她那些年肆意打骂沈稚欢的情形。
她今天挨的这顿打,快能赶上沈稚欢这十九年挨的所有打了。
要是爸妈在,一定会帮她打回去的吧……
想到爸妈,沈玲哭得更狠了。
她们现在还在派出所被关着,现在就算回去,也没人安慰。
而且她那么光鲜地出来,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回潘云村的。
要是顶着如今这副样子回去,岂不是要被村里人笑掉大牙?
一想到这个,沈玲想跳河的心都有了。
说到底,这都怪沈稚欢!
要不是她突然整幺蛾子要断亲,还登在报纸上,自己怎么会沦落成现在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