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新兵在部队的第一个春节都是新兵连度过的。
转眼之间,马上就要过年了。
但新春佳节对寇大彪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
他清楚地记得,他读高一那年的大年夜,父亲开着摩托车载着他和妈妈去外婆家吃年夜饭。
原本是一年最开心的一天,新年的钟声刚刚敲响,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中。一家三口也在外婆家刚吃完饭,在电视机前看着春晚。
谁知父亲接到了小阿姨的电话,说是她的服装店外来打工的人都请假回老家,需要他去帮忙看店。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父亲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小阿姨平时对他们家帮助很大。
那天夜里特别冷,寒风刺骨,仿佛要把人冻僵。店里就他父亲一个人,谁知父亲却突发了脑梗。直到第二天早上,一位早上路过的顾客透过玻璃门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父亲,才立刻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经过一番抢救,万幸的是命保住了,不幸的是在四十六岁的年纪就半身瘫痪了。而那个寒冷的夜晚,也成为了他们家永远无法忘怀的回忆。
父亲从此也性情大变,变得喜怒无常,爱发脾气,爱摔东西,家里这一切,他和妈妈都默默忍受着。但他心里也知道,并不能去怪父亲什么。换谁瘫痪了,谁又能乐观的起来呢?
家里的重担一下子压在了妈妈的身上,而寇大彪还在读书,他也做不了什么。
这一天他不想去回忆,因为是他家庭不幸的开始。但真的一到过年,他又总会不经意间想起。他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临出门时,他还叫他父亲不要去,可父亲最后还是去了。他非常地自责,如果那天自己再坚定一点,也许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但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可能再挽回了,等待你的,就只能是接受。
那也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命运这两个字的含义,一个人的命运有时是能被别人改变的,或者说每个人的命运都可能被别人改变。
但现在他这个家的命运还能靠他去改变吗?
想想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如果他们里面谁去步兵营,那么最大可能的还是他,在班里他就是军事素质垫底的存在,眼下赶上别人真的太难了,别人一开始起点就比他高太多。
寇大彪只能靠表面上那些人情世故,搞关系的那一套东西,让自己在这个集体里显得不那么尴尬,但他心里也清楚,在部队还是要靠军事素质说话。
今天上午,新兵大队组织了新兵的第一次实弹射击,新兵连每个人并没有枪,训练都是用的模拟的模型枪。
阳光照耀在坦克营的靶场上,沙尘被轻微的风拂动,形成一片朦胧的背景。这里边上似乎也是坦克打靶的地方,道路上依稀可见坦克驶过的履带印。
一个个新兵们整齐地站在射击线上,手中紧握着刚分发的八一杠一式步枪,这是他们第一次用实弹进行射击。紧张与兴奋的情绪在空气中交织,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闪烁着期待与不安。
连长的声音响起,沉稳而有力:“预备,瞄准!”随着命令,三排的新兵熟练地卧倒,手臂稳固地支撑着沉重的步枪。他们调整呼吸,眼睛紧盯着前方的靶标。扳机被缓缓扣动,随着一声声尖锐的枪响,子弹以惊人的速度穿透空气,射向目标。射击完毕,按照连长的口令,新兵们逐一对着天空进行验枪,确认安全完毕后,这才将枪关闭保险,取下弹夹,放回原位。
这就这样一轮一轮,终于也快轮到了寇大彪他们班。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从一班二班先射击,可是今天反而是从九班开始第一个射击。
轮到三班射击的时候,在射击完毕,进行验枪的环节,三班的王悦似乎因为过度紧张,没有关闭保险,甚至将枪口不慎对准了旁边的同伴。这看起来好像是个不经意的动作,但也是极其危险的。
“王悦,你验枪了没有?”连长严厉地质问道。
“啊?我验好了。”说罢,王悦又低头摆弄着他手里的八一式步枪,枪口不经意间又对准了人群,寇大彪内心不禁的一阵害怕。
情况紧急,连长迅速介入,直接夺过了王悦手里的枪,并对准天空击发,验了一下。
连长关闭保险后,严厉地对身后的众人斥责了道:“我出发前说了多少遍了,无论有没有子弹,枪口都不能对人!”
寇大彪寻思,你好像也就说了一遍,逼大湖话确实一套一套的。
但这一幕让其他新兵心中一紧,班长岳森见状,立刻安抚大家:“不要紧张,按照训练的流程操作,注意安全。\"
终于轮到了自己班里上场,寇大彪二话不说,拿起枪,卧倒。班长检查了每个人的弹夹,又检查了每个人枪的保险。确认无误后,也对连长做了个手势。
“卧姿装子弹!”连长一声口令。
寇大彪和众人都将弹夹装入了这八一杠一式步枪内,不放心的班长又来回奔走,帮每个人检查一遍,是否安装完毕。
“打开保险,开始射击!”连队说完,又用对讲机和报靶的人员进行了沟通。
寇大彪将枪托抵紧肩窝,右侧的脸颊也紧紧靠在枪上,透过标尺准星,瞄准了这一百米外的环形靶。
正当他还在渲染着情绪,瞄准时,他右边已经传来了好几声枪响,原来是潘子已经毫无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左边的猴子,先开了好几枪。
他还是不慌不忙,认真地瞄准着,感觉差不多之后,他学着电影里的情节,深吸一口气憋住,随后他这才打出了人生的第一枪。但是第一次射击,并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因为并不是即时的报靶。更多只是觉得听个响,能感到自己上了靶,但并不知道自己多少环
正当他还准备第二枪再多花一些时间瞄准时。
“报告,射击完毕“!”他们班的许多人已经射击完毕,
寇大彪怕来不及,也只能草草地瞄准了几下,打完了这五发子弹。
步枪似乎并没有什么后坐力,打枪也并没有什么可怕,只要注意安全,正常人都是可以完成射击。
按照惯例,拉枪栓验枪,退弹夹,退弹夹。寇大彪他们的二班也射击完毕,回到后面坐下,静静等待着全营射击完毕,一起带回。
射击结束后,大家兴奋地回到了班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期待的笑容,讨论着可能的成绩。
班长带着一张纸条回来,宣布了射击考核的结果。
潘子获得了五十环,并且直接得到了一个嘉奖。真的让众人羡慕不已。
寇大彪原本还期望着自己能有机会呢,毕竟射击是他唯一一个可以与别人缩小差距的项目,结果他也只有四十七环,好在成绩也算优秀,终于没拖班里后腿。
而猛子这次可惜了四十九环,按照道理也有机会获得嘉奖,但是五十环的人这次太多了。
猛子杨猛,来自于安徽萧县,是一个特别帅的大帅哥,平时不太爱说话,都是一直默默的干活。寇大彪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猛子百米冲刺特别快的。
随后班长在班务会上开始说起了部队的春节。
\"明天就是除夕了,不过大家也不要太高兴。”班长一脸认真地说了起来。
“什么意思班长?过节不是都要加餐的吗?”刚子又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众人也一时摸不着头脑,开始互相张望。
“部队过节等于'过劫’。我新兵连的时候,除夕就拉了三回紧急集合,今年肯定百分百必拉的。” 班长的表情从认真变成了严肃,似乎是没在开玩笑。
众人一听,刚才还有点兴奋的表情也瞬间失落了起来。
班长随即挥手安抚众人,“我们旅是一线作战部队,大家这几天背囊都准备好,今天我们晚上看完新闻回来,都在班里练习打背包带。”
“哎!…………”大家都异口同声地叹气。
“今天我们班潘子打靶50环,获得了营里的嘉奖,为我们班取得了荣誉,我今天奖励你们放松抽一下烟。”班长突然又笑着说道。
随后班长打开了中间上锁的抽屉,从里面拿了几包曾经没收的烟还给了大家。
“你们就休息的时候抽,别被连长指导员看见,否则我也不好做人。”班长笑着说道。
拿到烟的众人又一下子喜笑颜开起来。
刚子和猴子已经带头在班里点了起来,开始吞云吐雾,寇大彪也蹭了刚子的一根芙蓉王抽了起来。
“你们先别高兴!我给你们每个人都报名了参加了新春文体活动的比赛。到时候就看你们能不能再为我们二班争光了”班长打断了正在庆祝的众人,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随后班长一个个耐心地讲道:“猴子去参加双杠比赛,刚子参加投手榴弹。东子去参加三公里全副武装,潘子参加单杠,猛子去参加一百米跑,小白和波子参加两人一组卫生与救护比赛。”
这里面似乎没喊到寇大彪的名字,他也确实没有能拿出手去比赛的东西。最后班长思考了下,竟然给他报名了象棋比赛。
“哔!”一声哨响!小值日打饭,还有十分钟集合了。班务会也结束了。
班长语重心长地对寇大彪说道:“加油!看你象棋下得不错的,争取拿个名次,我对你是有信心的。”
比起其他单杠双杠百米三公里的,象棋好像确实容易得多。
十二个新兵连每个连派五个人参加,每个营再派一个干部参加。正好凑满64人。等于只需要六轮就可以结束比赛。
大多数人都是业余的,虽然他也是臭棋篓子,但至少玩脑子方面,他坚信自己肯定是有机会的。
专业是他在班长面前表现的机会。只有拿到这个冠军,自己下连队进入工化营的机会才会更大。
而今天下午的训练,班长也特意安排了每个人训练各自比赛的项目。
小白和波子就在那里打三角巾,练习救护的一系列动作。寇大彪则在那里当了一下午训练假人。
东子三公里应该是最稳的,上次摸底考核他就是第一,唯一能对他有威胁的一个家伙据说已经被侦查班挑走了。
其他连队那帮猛人也不少,但管他呢,谁要是搞到了名次,对咱班长来说都是好事一桩,毕竟这能让他在新兵连评选优秀班长时多些砝码。
他能不能拿这个优秀班长的荣誉,其实就是看他手下这几个兵争不争气了。
而象棋比赛只是新春除夕文化活动里的一个节目。
这一夜寇大彪难以入睡,这个娱乐的冠军别人可能不当回事,但他为了以后下连队还能留在这个集体,他绞尽脑汁地回忆着这辈子下象棋的内容。
一切明天除夕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