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臻故作不解:“主上这话是何意?”
“少装蒜!你跟红拂说了什么?”
“实话实说,将我在府中的境遇如实告知她,红拂姑娘同为女子,对我心生怜悯罢了。”
赵渊上下打量着她,突然捏住她的下巴:“你是大梁派来的细作?”
言臻:“……谁家派细作用自家公主,这是怕你认不出来吗?”
“万一你们来个反其道而行之呢?”
“好主意,下次别瞎猜了。”
言臻撇开他的手,后退两步,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然后端着收拾好的东西出去了。
赵渊看着她的背影,满脸若有所思。
夜幕降临,有部下带着斥候送回来的消息来王府找赵渊商议战事。
今晚当值的侍女身体不适,拜托言臻帮忙泡几杯茶送进书房。
言臻端着茶进去,跪坐在书案旁奉上茶盏,听到左下首的将军正在分析当前的战况。
言臻听了几耳朵,这位将军主张进攻隔壁的云州,趁着云州主将中箭,夜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言臻听得认真,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直到感觉旁边投来一道视线。
她扭头,赵渊正皱眉盯着她,眼神里充满警告意味。
议事的几位将军注意到赵渊的眼神,顺着他的目光纷纷看向言臻。
一时间整个书房里的人注意力都在言臻身上。
言臻顶着几个大老爷们的视线,不惧反笑:“我倒是觉得庭州如今的情况,不宜主动开战。”
其中一位将军没想到她会插话,见她穿着婢女服,他皱眉道:“你是何人?”
言臻看了赵渊一眼,意有所指道:“我是主上的人。”
几位将军见她身段婀娜容貌不俗,对她的话没起疑心,但对于她插话这个举动很是不满。
“庭州战事什么时候轮到女人插嘴了?”
“就是,上完茶赶紧出去!”
这时赵渊抬手制止了几个将军赶人的举动,目光紧盯着言臻:“说说你的看法。”
言臻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庭州只有六万兵马,云州有八万,无论是人数还是粮草军需上咱们都不占优势。
这一场仗若是赢了,占领云州,收编云州残军,对粮草的需求会进一步扩大。
为了满足将士们的需求,到时候只剩下一条路,每占领一座城池,便屠杀当地百姓,搜刮钱财粮食供养军队,这并非长久之计。”
赵渊眯了眯眼睛:“所以,按照你的想法,本王该怎么做?”
“休战,让所有将士都撤回来,守住庭州城,养精蓄锐。”
这话一出口,底下几个将军先躁动起来。
“妇人之见!”
“胡说八道!”
“主上,云州主将身受重伤,云州军正是士气低迷的时候,此时不进攻,更待何时?”
赵渊抬手,那几人立刻闭了嘴。
“养精蓄锐?”赵渊冷笑,“庭州地处西北,土地贫瘠,便是关上城门养上十年八年,该穷的还是得穷,没钱没粮,兵疲马瘦,你告诉本王,怎么养?”
“养精蓄锐的办法多的是,看你听与不听,听了要不要照做。”言臻说。
“反倒是现在进攻云州,输了,被云州吞并,你必死无疑!赢了,吞并云州,引起其他几个藩王的注意,庭州成为众矢之的,以庭州如今的粮食储备,这场仗又能打多久?
伟人云,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尔等连最基本的粮草军需都无法保障,仅凭一身蛮力和莽劲便贸然扩张地盘,跟送死有何区别?”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本就对她不满的几位将军,连赵渊的脸色也难看得要命。
“滚出去!去院子里罚跪!”
“哐当”一声,书房的门开了又关,言臻被赵渊轰了出来。
她端着托盘,“嘁”了一声,很自觉地走到白天罚跪的地方,坐了下来。
时值六月半,言臻抱着膝盖,仰头看天上悬挂的圆月。
她一边哼歌打发时间,一边细化脑子里的计划。
如果赵渊不听劝,她可能得找个人帮忙。
言臻想起红拂。
也许她会是个不错的帮手。
言臻坐了快一个时辰,管事过来通知她去赵渊房中伺候。
说是伺候,言臻被勒令跪在榻旁值夜时,她知道,赵渊又在刁难她了。
赵渊换了黑色的亵衣,坐在榻上,看向言臻的眼神恶劣劲儿十足:“不许打瞌睡,不许走神,本王没叫你不许起来!”
言臻跪得端端正正,老老实实应道:“是。”
赵渊轻哼了一声,这才掀开帐子躺下。
但赵渊显然没睡意,在榻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没睡着。
半晌,他的声音从帐子里传来:“本王口渴,去倒杯水。”
“是。”言臻起身出去倒水。
伺候赵渊喝过水,又过了一刻钟,他想起夜小解。
言臻出去搬恭桶。
小解完,赵渊躺了不到两刻钟,拍了拍床沿。
“本王腿酸,给本王揉揉。”
他说完,一条腿从帐子里大喇喇地伸出来。
言臻默默翻了个白眼,起身过去,坐在脚踏上开始给赵渊揉腿。
“用点力,你晚食没吃饱吗?”
“左边点。”
“太左了,往右一点。”
言臻被他使唤得有点不耐烦了,手悄悄摸上他小腿内侧,内踝尖上三寸处的三阴交穴上用力一按。
赵渊疼得大叫一声,条件反射般一脚朝言臻踹过去。
言臻早有准备,身体往后一仰躲开。
下一刻,一只手从帐子里伸出来,抓住言臻的衣后领,将她掳进帐内。
赵渊将言臻压在榻上,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疼得脸色微微扭曲:“狗奴才!你好大的狗胆!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我劝你最好不要。”
赵渊冷眼看她:“为何?”
“我是大梁派去北厥和亲的公主,死在庭州城,万一大梁以此为理由,和北厥联起手来对付庭州,以庭州眼下的境况,扛得住前后夹击吗?”
赵渊:“……”
不得不说,檀君卓很会审时度势。
这也是他一再容忍这个女人在府中胡闹,明里暗里挑衅他的原因。
赵渊咬牙切齿:“檀君卓,你来庭州,究竟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