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样的想法显得有些自私,但在谢春燕母亲的心中,冯东岭的“无牵无挂”反而成了一种难得的安心。
春燕前段婚姻的不幸,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婆家的过度干预。
因此,即便谢母明白冯东岭目前没有稳定工作,经济条件上春燕或许会吃亏,但她仍旧衷心期盼冯东岭能成为自家的女婿。
毕竟,贫穷并不可怕,只要夫妻同心,脚踏实地,幸福的日子终会来临。
谢春燕深知冯东岭的现状,本想提议不必急于一时,但听到冯东岭那番深情的话语,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感动与心疼。
再一想,他们虽是新近确认恋爱关系,但实际上彼此早已相识相知,时间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障碍。
于是,那句“不急”的话便咽回了肚子里。
婚事,就这样在双方的共识下迅速确定了下来。
冯东岭对谢春燕的爱真挚而深沉,回家后立即请来了风水先生,两人决定在年前选定吉日——阳历三月二十三日,一个充满希望与新生的日子。
此时正值小年,距离那个充满意义的日子,大约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闪电般的进展,即便是许秀芳也感到意外,但无疑,这是一桩令人欣喜的好事,预示着新的开始与无限可能。
婚期既定,老谢家的喜悦氛围如同春日里绽放的桃花,愈发浓郁而灿烂。
谢母的心情自是无需赘述,每当许秀芳踏入家门,迎接她的总是谢母那张洋溢着幸福笑容的脸庞。
就连平日里总是板着面孔,不轻易展露情绪的谢父,也被这股难以抗拒的喜庆气息所感染,时常可见他背着手,在院子里轻声哼唱着那些悠扬的小曲,脚步间都透着一股轻快。
而这个春节,对于老谢家而言,更是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热闹。
大年初一,阳光洒满小村,冯东岭肩扛手提,大包小包的礼物堆满了门槛,每一份都承载着对未来的美好祝愿。
他的到来,无疑在平静的村庄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村民们对冯东岭与谢春燕的结合充满了好奇与议论。
冯东岭作为城里人的身份,让不少人啧啧称奇,更有人对谢春燕曾有的婚史感到意外,却仍能吸引到城里的青年,议论声中不乏几分酸涩。
而当冯东岭没有固定工作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些原本就蠢蠢欲动的舌头更是找到了新的谈资,冷嘲热讽接踵而至。
“哎,你们听说了吗?冯东岭怕是看上了谢春燕在镇上的工作,想吃软饭呢!”
一人窃窃私语,却足以让整个村子的风向标转向。
“还有啊,谢家母女俩是不是看上冯东岭年轻力壮,想图点啥?”
另一人附和,言语间尽是揣测与不善。
这些流言蜚语如同冬日的寒风,直往人心窝子里钻。
谢母听闻,心中愤懑难平,却苦于这些闲话皆出自背后,无从辩驳,只好将一腔怒火暂且按下,寻了许秀芳倾诉:“老二家的,外面那些人,都说东岭是靠着咱们春燕过活呢!”
许秀芳闻言,心头一紧,她明白,外人的风言风语找她诉说无济于事,但她还是试图以自己的经历开导谢母:“妈,外头人也曾说我哥是吃软饭的。”
谢母闻言,脸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尴尬与心虚。
谢翊过去的那段日子,虽然如今已有所改变,但在谢母心中,那段“吃软饭”的时光仍是难以启齿的秘密。
许秀芳捕捉到了这份微妙的情绪,报以一个理解的微笑。
“妈,您也是这么想的?”
许秀芳故作惊讶地问道。
“哎,都是过去的事了,提它做什么。”
谢母连忙摆手,生怕自己的话让许秀芳对谢翊产生不好的看法。
正说着,谢翊抱着女儿进了屋,听到这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悄然退出门外,留下一片沉寂。
许秀芳抿了抿唇,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婆婆的误解有些离谱,但她不得不承认,婆婆在处理问题时,骨子里还是通情达理的。
“妈,别人的嘴咱们管不了,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只要不传到咱们耳朵里,咱们就当没听见。”
许秀芳轻声劝慰,“春燕和老冯的幸福,终究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外人说再多,也影响不到他们。”
“就像翊哥的工作,那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可总有人非说是靠了我妈家。这不就是羡慕嫉妒嘛,让他们说两句,咱们心里清楚就好。咱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这才是真的。”
许秀芳说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妈,你不觉得,他们明明嫉妒咱们,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挺解气的吗?”
谢母一愣,细细品味之下,不由得点了点头,心中豁然开朗。
随着许秀芳一番入情入理的话,谢母心中的疙瘩渐渐解开,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乐呵呵地转身离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到了1987年的春节之后,谢春燕的婚礼筹备正式拉开序幕。
冯东岭这些年跟着谢翊在外闯荡,手头逐渐宽裕,银行存折上的数字轻松突破了三千大关,这在当时的小村中,无疑是令人艳羡的财富。
邻里乡亲们虽知冯东岭平日里做的是零工,但见他勤勉不辍,早出晚归,都以为他是凭借自身的勤奋在县城里拼出了一片天,对他赞不绝口。
与之相比,冯东岭在彩礼上的出手更是大方,不仅准备了当时流行的“三转一响”,还在私下里悄悄给了谢家一百元现金,这份心意并未声张,只为了不让外人知晓,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那个年代,“三转一响”已是体面之极,若是再传出额外的一百元红包,恐怕会让冯东岭陷入不必要的舆论风波。
谢母收到这笔钱时,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担忧,她急忙找到许秀芳,压低声音:“老二家的,东岭又给了我一百块,这钱……”
“是给大姐的彩礼吧,收下便是,这说明他心里有大姐。”
许秀芳答道。
“可我担心,他哪来这么多钱?别是……”
谢母的语气中夹杂着忧虑。
许秀芳初听之下也是一愣,她对冯东岭的经济状况有所了解,故而并未觉得这一百元有何不妥,却忽略了在当时的农村,几十块钱乃至几袋粮食便足以作为彩礼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