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慈与安烁的婚典,将于七日后盛大举行。
在这七日之中,杨静慈被宫中那些经验丰富的嬷嬷们,遵循宫廷传统,悉心教授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原本那个自由散漫、洒脱不羁的姑娘,在嬷嬷们严苛的教导下,仿若瞬间丧失了往昔的活力,整个人暮气沉沉的,恰似被抽走了灵魂一般,没了生气。
杨延霖恭敬地向太后请旨,恳请能在送妹妹出嫁之后再离开东郯。
在他停留期间,由云侍卫负责其安全事务。
太后听闻此请,心中自是十分乐意。
毕竟,她身为杨延霖的姑姑,而云攸在她眼中就如同芒刺在背,只要云攸不再整日在安烁面前晃悠,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安烁内心本是万般不情愿的,可经不住杨延霖的软磨硬泡,最终无奈妥协。
他斟酌再三,决定命周卿颜跟着杨延霖和云攸,以防杨延霖有什么越矩之举。
其实,他对周卿颜也并非全然放心,只是深知周卿颜的人品,相信她有了婚约的约束后,不会再对云攸有什么非分之想。
云攸带着灵芝,满心欢喜地为杨静慈置办嫁妆。
只见他的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嘴里的“恭喜”二字就像连珠炮似的,也不知到底说了多少遍。
周卿颜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目光紧紧锁定前方的杨延霖与云攸,看着他们嬉笑玩闹,心中五味杂陈。
她的眼神里透着无奈与失落,她明白,自己与云攸之间已然横亘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只能把那份曾经的情愫深深地掩埋在心底。
一行人在酒肆中遇见了独自买醉的月焕,他如今已是骠骑将军,陛下大婚后,便要重返废丘军营。
他向灵芝归还手炉,还特意请绣娘在手炉外的棉套上绣了一个“焕”字。
云攸目送月焕离去,心中满是怅惘。
灵芝明明知晓月焕对她的心意,却执拗地选择了并不爱她的周卿颜,甚至不惜用不光彩的手段,可她却甘之如饴。
杨延霖还未想出带云攸去北萧国的理由,余浩翰却已带着云攸想要的草药出现了。原来,余浩翰早就前往北萧国,在杨延霖的帮助下开了一家镖局。不到半年,镖局便从北萧国开到了东郯国。他一边经营镖局,一边帮杨延霖寻找草药,找到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东郯国。
七日后,破晓的曙光刚刚洒落在皇城的琉璃瓦上,迎亲的队伍便已在宫门外整齐地排列开来,宛如一条蜿蜒的红色巨龙,气势磅礴。
高头大马身披红绸,马头上的璎珞在晨风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鼓手们奋力地敲打着巨大的鼓面,那沉闷而有力的鼓声震天动地,响彻云霄。
婚典过后,安烁和杨静慈喝了一整晚的酒,最后双双醉倒。
然而,就在这一夜,皇宫守卫松懈,太后被人掳走,萧世翁、月巫、周朗和诏狱里的衣里一道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北萧国监牢里关押的离揭王也莫名失踪。
不仅如此,云攸和尚贤也不见了踪迹。
一只秃鹰盘旋在长庆殿上空,而后丢下了一封密信。
信上威胁安烁,要他在三日内让整个东郯发布“月灵族乃护佑万民之神明”的告令,并且所有王公大臣都要举行祭月仪式,向月灵族亡灵忏悔过往的过错。
大臣们无一反对,只因他们偷买来的月灵族妻妾已然苏醒,还带走了他们的孩子,他们被逼无奈,只能同意。
方媚娘的三角灵鹿救了许多百姓,加诸于月灵族的罪咒也渐渐淡化,最终消失不见。
祭灵域的空门打开,云攸踩着刀山走了进去。
那玄黑色的天域寒冷刺骨,毫无温度可言,血光遮蔽了日光,那是一片阴森凄惨的血色修罗世界。
一座座高大的噬魂像巍然耸立,硕大的头颅七窍中流淌着猩红的血水。
在这片阴森的炼狱中,无尽的骸骨在四处漂浮,七八座巨大的枯骨山高高矗立,滚滚流淌的血河在雕像和骨山下呼啸奔腾。
云攸用脚心流出的血液,铺就了一条漂浮的道路。
尚贤拉着缚魂索,上面绑着周朗、熙妃、永德帝、衣里、月巫、萧世翁和方媚娘,他们的魂魄仿佛被抽离了肉身,如同傀儡一般跟着尚贤,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周卿颜循着周朗留下的军中暗记,找到了祭灵域。
安烁、杨延霖跟在周卿颜身后,他们被眼前震撼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那广袤无垠的灵域之上,天空被撕裂成无数道缝隙,绚烂的血光从中喷涌而出,将整个苍穹染成了一片刺目耀眼的绚烂色彩。
云攸与尚贤飘在血海之上,他们洁白且闪耀着光芒的白袍上,浮现出古老而神秘的符文,符文流转间散发出强大的力量波动。
尚贤高高举起散发着璀璨光芒的神器长矛,矛尖凝聚着足以毁灭星辰的力量。
安烁朝着云攸呼喊:“云儿,你要做什么?”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空间都泛起层层涟漪。
“他们在赎罪,以肉身供养月灵族人的精魂!”尚贤手中紧握着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长矛,指着周卿颜和安烁说道。
当双方短兵相接之时,长矛与盾剑碰撞出的火星如同绚烂的烟火,瞬间照亮了整个战场。
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是天地在痛苦地哀嚎。
云攸脚下的血路,被双方的力量冲击得支离破碎。
巨大的裂缝中喷出炽热的岩浆,云攸与那七人跌入裂缝之中。
在裂缝合上的一瞬那,周卿颜纵身跃了进去。
瞬间便被岩浆吞噬,爆炸的冲击气流将周围的一切都席卷而空,只留下一片混沌。
“不!”尚贤冲向那裂缝,手中的长矛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他的脸上满是绝望。那裂缝恰似一张巨兽张开的大口,冷酷无情地将云攸等人尽数吞噬,仅仅余下无尽的黑暗,以及尚贤那充满悲怆的呼喊声在灵域之中不断回荡。
安烁和杨延霖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朝着那裂缝冲去,可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力量如同一面坚不可摧的墙壁,蛮横地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只能无助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这可怕的一幕发生,双眸之中满是震惊与悲痛之色,那眼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只剩下无尽的哀伤与绝望。
尚贤的目光呆滞,只是直愣愣地望着那吞噬了一切的裂缝,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而他自己也被无尽的黑暗所淹没,再也找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渐渐的,那如潮水般汹涌的血水开始缓缓退去,就像一场噩梦在慢慢苏醒。
天空逐渐变得澄澈明净,那原本被血光遮蔽的蓝天重新展露出来,纯净得如同一块湛蓝的宝石。
河水也变得清澈见底,潺潺流淌着,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故事。
原本荒芜死寂的大地之上,如今草木葱郁而生。嫩绿的枝叶在微风的轻抚下轻轻摇曳着,像是一群身着绿衣的精灵在翩翩起舞。那轻柔的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宛如一首轻柔的乐曲,奏响着新生的旋律。
一群虚幻的影子,如同轻烟一般,从他们面前缓缓飘过。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追着一对男女,欢快地喊道:“爹娘,你们快看,我的小灵兽恋爱啦!”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了童真的喜悦。
只见两条小白蛇相互缠绕在一起,它们的身体洁白如雪,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它们紧紧地依偎着彼此,蛇身灵动地扭动着,全然不顾周围的一切。
月灵山,玉珠峰顶。
八角亭翘角之上,一只鹰正在梳理被风吹乱的羽毛,寒风从四面八方袭来,犀利的鹰眼俯视千里之外,一片迷雾茫茫,它忽而仰天长啸,鹰唳声仿若带着雷霆之怒,划破了穹宇的寂静。
一道白影倏忽闪现,只见周卿颜将云攸拦腰抱起,袍袖一挥腾空而上,两人稳稳落在八角亭顶端。
尚贤凭栏而坐,理了理额前与耳际凌乱散落的发丝。
小女孩模样的云攸,像只快乐的莺燕,朝尚贤挥手:“师父,爹娘又逼着我修习腾云之术,可我怎么也学不会,但这个好看的散仙说要教我,我就跟他走了!”。只见她粉面玲珑,只需俏目一回眸,那山野便绽放万紫千红。
一切都回到了十二年前,但听说百年修一仙的凡人,是个俊俏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