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讶的是,聊天群里的猜测,和实际情况竟然没有相差多少。
【面对宣称「现在的我与你意识相连,能听见你的心声」的散兵,面对宣称「人类这种生物无知才会幸福」的散兵,荧心念电转。
她尝试询问可能是他弱点的问题——
(既然你抱有这种想法,为什么还要留着与海芭夏的意识连接?凭你现在的能力,应该能切断这种联络吧。)
散兵的声音似乎有一些得意。
“她窥视我的神识,也望见我的过去。这样的她,有资格被称为第一个信徒。”
信徒。
荧莫名想到了小吉祥草王和她的信徒。她听到散兵说,“神明需要信徒,所以海芭夏有幸被我选中。她的出现,意味着我真正迈向神之权柄,她的敬仰,将铸就我的荣光。”
荧向心灵的彼方投去怀疑的感情,(如果你真能珍视这位信徒,更该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荧“听到”了心灵那边,散兵内心的振动。他用有些玩味的语气说,“谁要伤害这位虔诚的女性呢?”
荧直接回答:(「博士」似乎不打算让她留在须弥接受治疗,你难道认为这是合理现象?)
她知道这是挑拨离间,也知道这是很浅显、很粗糙的挑拨离间。她甚至明白,对自称能听见她心声的散兵来说,这也是如掌上观纹一般明确的事实,但是——
“单凭那几句话,就想借我的力量除掉「博士」,你多少有些天真。但我愿意送你礼物,就像对海芭夏一样……”
成了。
但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散兵在明知是挑拨离间的前提下应下了,但他会怎么做?
荧绷紧了神经,听到散兵说,“好事和坏事都能被称作礼物,这就是神的蛮横之处。”
晴空响起惊雷。】
#搞什么鬼啊!居然真的是来看海芭夏的吗!
#这叫啥?傲娇?
#谁娇啊,散兵吗?娇个鬼啊。
#毕竟是成为神明之后的第一个信徒,即使他蔑视人类,对这“第一个信徒”的心态估计也挺复杂的。
#到底还是降下雷霆救人了;但即使降下了拯救的雷霆,也还是把帮助海芭夏的提纳里唵弄伤。散兵绝对是故意的。
#呵,这个时候搞“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一套。
#海芭夏这个人,对他来说,与其说是值得重视的第一个信徒,不如说是他蜕变的象征。
#他对海芭夏不见得有多重视,但有了信徒这件事本身他肯定很高兴……
#而且他对博士好像也挺不满的。
#所以博士应该是真的离开须弥了吧……?
提纳里总算知道,为什么阿帽从发现荧幕上的他在禅那园时,就总是看他了。
学院争霸赛的时候,阿帽甚至把他的用水直接分给了自己,这个行动如今也能追溯到缘由。但散兵——
果然还是有哪里不太对。提纳里想。
为了从教令院中解放草神,之前他们确实参加了一次对教令院的反抗行动,但他们尝试制作“神明”使用的素体人偶……不应该是来自雷神对自己进行改造之前,为了确认调整方式而制作出的东西的残骸吗?应该是那种七零八落的,跟残肢差不多的——
记忆被涂抹成层层叠叠的色块,提纳里不自觉的按了按额头。
应该是那一类的东西吧?
*
流浪者又瞥了提纳里一眼。
他在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在观影厅这个远离提瓦特的地方,导致之前“修改”的结果与他自己的记忆开始发生冲突了。
反正不像是很舒服的样子。
“……脆弱的人类。”
他觉得有点烦躁,开始思考自己有的东西哪些能拿出去作为赔……拿出去用。
【确定了博士的行踪,计划的前期准备终于算是完成了。
几人在大巴扎集合,艾尔海森毫不拖泥带水地开始汇报:“虚空终端的改造工作已经完成,此外,要准备的道具也都备齐了。”
迪希雅简明扼要,先是提了提纳里受伤的事,再说明计划的进度,“排除「博士」这一目的顺利达成。另外,提纳里已经在静养了,问题不大。”
派蒙想起来一件事,“提纳里托我们转告赛诺一句话!他说,「相信自身所见所闻」。”
赛诺的嘴角勾出了一点点柔和的弧度,点点头,但还是先汇报了进度,“我这里也一切顺利,镀金旅团成员现在应该已经到目的地了。为免打草惊蛇,他们会暂时留在那里。”
确认了没问题,艾尔海森点头,“都说完了?那散会吧。”
……这就结束了?
迪希雅到底还是傻眼了,“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些提振士气的话?”
艾尔海森坦言相告,“如果你问个人意见,我可能会选择回家。”
眼看着这群人一脸无语,他好像是才明白他们在纠结什么,“噢,如果你是希望有人能简单讲两句,那我得说,我只负责制定计划,不是想当领头人。你得请更合适的人来做这件事。”
迪希雅撺掇着荧来说两句。荧正在思考的时候,几乎住在大巴扎的妮露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
艾尔海森当场递出邀请,“妮露小姐,最近你的演出日程上还有空闲么?”】
#……艾尔海森的性格我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这人绝对是下班了一秒钟都不加班的人!这人到底为什么会凑热闹来拯救神明啊,我不理解!我完全不理解!!
#总不能真的是因为教令院的行动违背他的原则吧?!
#……呃,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
#我是这么想的。所谓弱者被世界改变,强者改变世界。艾尔海森应该就是觉得这个世界不对,就理所当然地去改变世界的人。所以他觉得教令院做的事不符合规矩,就,就改变教令院……?
#因为教令院不让他好好干工作,他就把教令院干了?
#真绝啊。
#海哥真不是隐藏的谐星吗……
#很可惜,提纳里受伤了,要不然的话应该也会加入。
#赛诺听提纳里受伤这件事都一脸不高兴。他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
#毕竟提纳里光是听到“赛诺”的名字都不会追问细节,直接给出信任啊。这什么关系。
#话又说回来了,挑在大巴扎集合,这根本就是给妮露小姐下诱饵吧。
#但这样的活动,到底有什么工作必须让妮露小姐做啊?
#妮露小姐说白了也就是个文艺工作者……唔,不过在当下的须弥,她差不多是最好的文艺工作者了吧?
#也许确实有作用,只不过我们想不到吧。
【两天后,教令院外。
在计划开始前,荧和艾尔海森重新确认今日“计划”的流程。
“我们的目标是大贤者阿扎尔的办公室。”艾尔海森说。毕竟教令院内部的人都知道,他的办公室内有历代大贤者才有资格使用的操作台,那里大概率也会有释放小吉祥草王相关的命令。
派蒙歪着头,“说起来,我一直想问,贤者他们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技术,才能将神明囚禁的呀?”
“光靠那些学者的水平自然不行。”艾尔海森淡然回答道,“净善宫中其实原本就有大慈树王为了独自冥想而隔绝一切外物的装置,而五百年前的大贤者将那个装置改造,使其无法再从内部操控,也就相当于用神明的技术囚禁了神明。”】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还真以为是小吉祥草王是新生神明,所以比较菜……
#这么看来,提瓦特的神和人之间的差距还是不小的。
#智慧是智慧之神的敌人。
#你们不觉得派蒙和艾尔海森之间的关系很有趣吗?艾尔海森好像真的很喜欢逗派蒙玩。
#他到底是不是在故意惹派蒙生气啊,还是说他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的。
#不过我有点不安。艾尔海森为什么到现在依然在使用虚空终端?
#应该有别的目的。这个人制定计划又狠绝又周密,不可能没注意到这点漏洞的。
#好好看看,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荧小姐也戴着虚空终端。明显是另有目的啊。
【作为教令院真正的内部人员,艾尔海森特意挑了「识藏日」这一天,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为了将教令院近期的研究成果和法令等内容以罐装知识的形式录入虚空,贤者们和教令院的核心成员都在忙着进行准备工作。各大学派的学者在其中忙忙碌碌,教令院内外人员格外繁杂,正是混进去的好时机。”
为了方便之后的行动,艾尔海森把他所知的所有情报都倒了出来,“等大贤者离开办公室,亲自去监督罐装知识的录入之时,到操作台释放草神的时机就会出现。”
怎么说呢……果然感觉还是有些简单粗暴。荧挠了下脸颊,艾尔海森神色自然地点了下头,“毕竟是「明面上的计划」。”
这个时间教令院应该已经开始「识藏日」的准备了。时间差不多,“计划”开始吧。
艾尔海森光明正大地直接走进教令院。】
#啊?直接进门啊?
#派蒙无法反驳哈哈哈。
#就是这样嘛,越是鬼鬼祟祟越容易出问题,越是理直气壮越不容易出事。
【与艾尔海森一起进入教令院,毫不意外地被人发现,并且毫不意外地被人阻拦了。
结果艾尔海森理直气壮,“无关人士?你是如何得到这样的结论的,毫无根据的推理,真让你所在的知论派蒙羞。”
拦住艾尔海森的男人目瞪口呆,“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可是知论派最顶尖的学生,上次院内逻辑学的答辩也拿了学派的前三名,别看不起人了!”
艾尔海森用一如既往的态度回答:“倒也不是看不起,只是身为知论派的前辈,我认为你应该具备一定的思考能力——你看,根据你所了解的情报……我回来的目的,还有她们在这里的理由,都应该是一目了然的啊?”
男人愣了一下,明显也有点迷糊了,犹豫着说,“是、是吗……你等一下,让我想想,先别告诉我答案!”
他喃喃自语,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得出了结论,“难道说……贤者们想找的并不是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位旅行者?而你离开教令院这么久也是因为……”
艾尔海森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不愧是知论派的尖子生,我想你猜的没错。”
男人一下子得意起来,“果然嘛!我就说嘛,刚才只是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见谅见谅,多谢前辈的激励。”
二人和平道别,等到他走远了,派蒙才敢开口说话,“刚才那是什么跟什么呀……那个学者猜出什么来了?”
“我也不知道。”艾尔海森回答。
派蒙又一次傻住了。
“不管他刚才想到了什么理由,反正他自己说服了自己。”艾尔海森用有些叹息的语气说。
“这就是所谓学者的自尊吧,一旦有人在学术上质疑他,立马就要摆出一副不懂装懂的样子来撑场面。”
这就是如今的教令院,如今的学者。他们明明是想让自己显得很智慧,殊不知,那副样子看起来有多愚蠢。
派蒙感到自己学到了不少,“看来对付聪明人也有专门的一套技巧呢,我们甚至都不需要自己编造理由……”
艾尔海森懒得在这里耽误时间,催促二人快点深入教令院。】
#这人真是浑身都是戏。
#把人忽悠瘸了哈哈哈——
#派蒙这个表情笑死我了。
#他好像以为他是真的懂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为什么有些聪明人总是为各种情况找好理由,并自己说服自己。
#这就叫被卖了还帮忙数钱!
#他甚至还谢我们呢!
#艾尔海森是真的人间清醒。就是这张嘴,真能把人气死。
“你这,你这是欺负人吧?!”卡维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自己的室友,像是完全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
艾尔海森抱起双臂,“我可一句假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