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妙细嫩的手掌放在狮子身上，还不忘偷偷再摸两下，眼神却直勾勾盯着谢文庭，大有“你要是说不是那我就好立刻和你吵架了呦”的气势。
谢文庭拉椅子的动作顿了一瞬，在镜片的掩饰下与狮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很抱歉，它并不是裴元帅。元帅此刻正在和黑夸星的几位军团长开复盘会议。”
“不……它就是！”
灵妙没有坐在谢文庭帮忙拉开的椅子上，而是闷闷不乐地扯了下外套上的蝴蝶结飘带，转而自己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
怎么又是个骗子，星际世界的大人都这么喜欢骗人吗？
哼！
亏她还想听小路姐姐的话，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他呢，结果对方一开口就不是实话，太让人失望了！
谢文庭并没有因为灵妙的态度而感到恼火，反倒还有闲心将座椅恢复成与之前分毫不差的位置，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认定这头狮子就是裴元帅，你应该没见过他的兽形才对，不是吗？”
“……我能看见。”
虽然很不想理这个人，但出于礼貌，灵妙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之前元帅叔叔来病房看我时，他的脚边就有这样一头狮子。”
“可是狮子的种类也有很多，你怎么就能断定这一定是元帅，而不是其他兽形同为狮子的人？”
“……因为颜色会不一样。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颜色，就算同样是黄色，也有不同深浅的区别。”
灵妙骄傲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能只靠肉眼分辨出来！就比如说元帅叔叔，他就是看起来特别稳重的琥珀黄，和这只大狮子是一模一样的。
再比如你，撒谎的叔叔，你就是非常深沉的殷红色，给人的感觉就像你的兽形一样，狡诈的狐狸。”
谢文庭有些诧异，眉毛上挑了十五度。
他确实如灵妙所说，兽形是只冬厉红狐狸。
除家人外，他从未在其他人面前展露过自己的兽形，就连和他交好的赵家姐弟也没见过。
而且他也从没留下过任何与兽形有关的影像，所以并不存在对方提前知道的可能。
还挺神奇。
谢文庭再次不动声色地与狮子，也就是裴慎修对视了一眼。
“好吧，我为自己的欺骗和刚才的质疑感到抱歉，恳请您谅解。”
并没有因为灵妙是幼崽而轻视对方，他摘下帽子，朝她行了个礼。
“好吧，妙妙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啦。”
灵妙一直板着的表情终于松懈下来，她揉了揉僵硬的脸蛋，接着说道，
“不过我们真的要继续谈下去吗？要不还是先让元帅叔叔去看病吧？一直维持兽形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呀。”
金色的狮子正静静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望向她，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灵妙心疼地摸了摸这颗毛绒绒的大脑袋。
“什么意思？！”
哪怕被点出自己隐藏的很好的兽形，谢文庭都只是淡然一笑，心里想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人拥有一些奇怪的特异功能也可以理解。
但涉及到兄长的身体，他却没办法继续淡定。
“……抱歉，还请您将自己了解的一切都悉数告知于我。您说治标不治本，莫非是知道什么解决办法？”
裴慎修岌岌可危的精神海状态一直是盘桓在兄弟几人心中的阴云。
早在几年前，他就发生过一次精神海暴动，因为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兽形状态，打伤了在场的几名医护人员，最终还是靠同样变为兽形的陆远恒和肖启明共同出手才得以阻拦下来。
虽然事情最后被压下来，他的精神海暴动也因为注射了周循然加急制出的药剂而得以平复，但终究还是给众人敲响了警钟。
或许就在未来不远的某天，他们的大哥就会因为容器崩塌，彻底变为一头没有人类思想的野兽。
额……突然这么严肃，还怪不习惯的呢……
灵妙搓搓手上的鸡皮疙瘩，伸手放进口袋里暖和一下。
灵啾啾依旧在它口袋里呼呼大睡，像一个温暖的小火炉，用来暖手正好。
“从哪里说起好呢……叔叔你有想过，第一个发现精神力的人，为什么会把脑海中储存精神力的片场成为精神海吗？”
谢文庭点头，
“历史中有记载，薛骞前辈于一次偶然的机会激发了自己的精神力，控制精神力丝线追根溯源时，发现脑海中的精神力在特定的一片区域中缓缓流动，如梦似幻，如同海洋般带给人平静祥和的感觉，故以‘精神海’命名。”
“也就是说，那位叔叔的精神海是没有狂风和海浪的。那表现出来，就是持续保持一个颜色。但是在我眼里，元帅叔叔的精神海一点都不平静，代表他的琥珀黄正在疯狂闪烁，我的眼睛都快要闪瞎了！相比之下，骗子叔叔你的精神海就稳定得多，不过偶尔也会闪一闪，唔……就像短路的灯泡一样？”
听到这话，裴慎修的金毛脑袋转向了谢文庭。
文庭居然也开始精神海枯竭了吗？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人没意识到的是，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不再怀疑，而是下意识开始相信灵妙所说的一切了。
一下子说了一长串话，灵妙有些口渴，把手里已经变凉的水一口闷了，润了润嗓子后，又接着说，
“换一个话题，那叔叔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精神力越高的人，就越容易精神海枯竭呢？”
“……因为容器？”
“没错！就是因为这个！”
灵妙赞赏地看了眼谢文庭，
“每个人容器的容量是有限的，一旦超过了这个数量，那就会把容器冲破，也就是产生了医生所说的‘裂缝’。有了裂缝，精神力就会一直库库漏，容量也会减少，到最后，不就只能等着容器枯竭啦？”
房间里，一人一兽听完，若有所思。
谢文庭抱着手臂看向窗外，眉头紧皱，手指不断轻捻着衣领垂下的流苏。
这是他思考习惯性的动作。
几分钟后，他再度出声，
“照你的意思，我们要做的不是平息这些‘风浪’，而是要想办法，转移掉这些多余的‘海水’？”
那应该怎么做……直接使用？不行，在精神海已经开始枯竭的时候暴力使用精神力，反而会加剧裂缝的产生……那从体内提取出来？目前为止应该还没有能提取出精神力的外界容器才是……
谢文庭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考中，连灵妙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都没有发现。
“骗子叔叔……骗子叔叔！”
“嗯？你说什么？抱歉，刚才走神了。”
“我说，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将自身作为容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