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珩眼神立刻冷了下来,低头看向手中的那张信封。
他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指尖泛白,手中的纸也跟着轻微抖动起来。
此刻的顾如珩就像是一只随时会发狂的凶兽,眼中布满血色,看上去极其恐怖。
苏寒看着顾如珩的状态,顿时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内心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说话时的语气不由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大......大人,您......”
顾如珩看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又看百里锦书担忧的看着自己,他理智瞬间回归,连忙收敛了身上不自主散发的气势,轻咳一声:“不必紧张,对了,你刚才说过来找陈老板,就是为了这封信?”
苏寒:“是,陈老板之前是京城人氏,也许会知道些什么。”
顾如珩闻言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
半晌后,他抬眸看着苏寒:“这件事我去问,你不用管了,现在回去把信交给我。”
苏寒闻言,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便起身拱手道:“是。”
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顾如珩在这时却突然喊住了他。
“大人还有何吩咐?”苏寒转过身问道。
顾如珩举起他手中的书信,说道:“这件事除了你外可还有人知道?”
苏寒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当初看到这封信后,便觉得兹事体大,就立刻藏了起来,想着暗中调查。所以除了我之外,再无旁人知晓。”
“那就好。”顾如珩闻言放下心来,“你先下去吧,快去快回。”
苏寒拱拱手:“是。”
等苏寒离开,百里锦书才将信拿过来仔细读了一遍,上面写的是让石桥配合客斯奇将禁卫军从秋猎的围场引开。
百里锦书心中大惊,因为书信上筹谋的正是八年前那场围猎,出事的就是顾如珩的母后,先皇后萧宜。
“石桥是三皇子一脉,这封信很有可能就是江贵妃吩咐的,如果能靠着这封信指认,那说不定能拿到皇祖母那里,降罪江贵妃。”百里锦书看着信激动的说着。
先皇后一事虽然重罚了禁卫军,可明眼人都瞧得明白,禁卫军只是背黑锅的。围猎一事疑点重重,从禁卫军到猎场里的奴才,再到保护皇后的侍卫,在那只受伤的狼跑到先皇后面前时,竟然都不在,只剩下两个侍女。
这也太巧合了?!
偏偏那只狼还只咬先皇后,在将先皇后杀了后也断气了。
皇上知道后大怒,责罚了所有与之有关的人,然后草草下葬,连查也不查。
能将客斯奇揪出来,还是靠着先皇后的父亲,在朝堂上大发神威。
但最后也只是刚怀疑上江贵妃,所有线索就都断了。
百里锦书想着这次终于能将真相昭告天下了,一时间心情无比兴奋。但一抬头却看见了状态很不好的顾如珩。
瞬间她心里的喜悦也消失了大半,“怎么了?”
顾如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将视线放在了桌子上。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顾如珩的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父皇很护着江贵妃,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因为江贵妃而与皇祖母发生冲突的事情。之前在朝堂上也是公然包庇她......呵,这次江闻的事不也是吗?”
这话让百里锦书心里一咯噔。
确实,江闻叛国证据确凿,身为江闻女儿的江贵妃却一点儿事也没有,照样是宠冠六宫的贵妃,玄德帝最多骂了几句三皇子,再之后就没有任何表示。
这次就算他们拿到了这封信,只要上面没有明确写着江贵妃,那玄德帝恐怕也会装作看不见。
只是百里锦书不明白,江家劣迹斑斑,玄德帝为何还要护着江贵妃?难道皇室中人真的都是这样的......情根深种?
这个疑惑在百里锦书的脑海里盘旋,她看着顾如珩,突然觉得好像这样也说的过去。
“好了,先别管那些,我们先去找陈老板打探消息,然后再做决策吧。”顾如珩说着就准备起身。
“嗯。”百里锦书点点头。
他们刚准备起身离去,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顾如珩皱了皱眉,走上前打开了房门,随即就看到了笑容温和的陈升。
顾如珩侧身将人请进屋:“看来陈老板消息很灵通啊。”
陈升谦虚的一笑:“灵通算不上,只是以前的老毛病罢了,总是想着多关注一下周遭的动态,这样也好保全自身不是。”
陈升说完后也走到了桌子旁,在百里锦书对面自顾自坐下。
顾如珩将门关上后,打量了一眼陈升才坐回百里锦书旁边。
陈升:“叨扰两位用膳了,只是刚才那位苏公子应是来寻我的,我正要出来见他,谁曾想两位过来后将他请上了二楼,接着他就匆忙离开了,我想着两位可能一会儿要寻我,但等下我要去蛮夷地界,所以便提早来了。”
百里锦书:“陈老板去那里做甚?”
陈升:“哦,为了羊肉,您也知道我这酒楼最出名的便是烤羊腿还有秋风客。秋风客要去羌城进货,这烤羊腿却是要去蛮夷,那里的羊烤出来的才最好。”
顾如珩听着,眼睛微眯:“蛮夷?”
“对。”陈升点点头,“蛮夷的羊肉味道鲜美,是最佳选择。我听我这里的小二说国师大人经常买烤羊腿,想来是很喜欢吃的,正好这次我去挑几只体态好的,等着回来收拾好就给国师大人您送去。”
百里锦书挑眉,总觉得陈升今日有些话多,“陈老板有心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陈升:“啊?好!不知两位想问什么?”
顾如珩闻言,看着他说道:“陈老板对当初先皇后遇害一事知道多少?客斯奇当年在京城时,与之交好的人都有哪些?”
陈升听了顾如珩的问题一怔,旋即说道:“这件事,还真不好说。”
“哦?”
顾如珩挑眉,“那陈老板可否跟我们讲讲当年的事情?”
陈升想了想,看着顾如珩,嘴角微微上挑,缓缓道:“当年我们家与萧家也算是有些交情,先皇后与我姐姐是闺中密友,我父亲与萧宰相又是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世代交好。我们陈家那时也算风头无量。”
顾如珩从听到“闺中密友”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怪异,心中有了一个非常荒谬的猜想,在听到他说风头无量后,心中的想法更加肯定。
他急忙叫停:“等等!”
陈升悠闲的喝了口茶:“怎么了?”
顾如珩看着陈升,不确定地问道:“陈老板是陈颜古陈大儒的儿子?”
陈升点头:“我排行第四,家中老幺。”
顾如珩:“......”
陈升不管顾如珩脸上略显僵硬的表情,自顾自的往下说:“六殿下与我年少时还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先皇后与家母还说过想让我去宫中给殿下当伴读,只是那时不知为何殿下拒绝了。我当时还伤心了好久,就在那几天,我稀里糊涂的加入了暗渊。若非如此,其实我还真不一定做这一行。”
顾如珩“咳咳......”
一时间,顾如珩觉得有些尴尬。暗渊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有孤儿或是实在活不下去的人才会选择加入,陈升还真是意外。而且这个意外还是自己造成的,他一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掩盖自己的心虚。
百里锦书端起茶盏,掩盖嘴角勾起的浅笑,只是眉眼间的笑意却是明晃晃的展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