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衣食父母的要求,茶馆老板当然不敢不听,跑上台鞠躬致谢,让众茶客稍等片刻,连忙安排伙计去请说书先生。
说快书的先生本就在茶馆后院歇息,见伙计来请,不敢怠慢,急忙迈步进茶楼,上了舞台,冲台下作了个罗圈揖,清了清嗓子,手打竹板先自报家门。
清脆的竹板一响起,台下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连那大呼小叫的苗生也不闹腾了,坐回自己的那桌儿。
那先生还是有些实力的,竹板打起来,抑扬顿挫的高声唱道:“当了个当,当了个当,咱今天不表天,不表地,表一表那个一吊侠,赵大力!。”。
台下众人登时齐声叫好,甚至还有人向台上扔铜钱,那苗生更是激动,掏出一锭足足五两的银子,直接就扔了上去,惹得身边的学子一片艳羡的惊呼声。
此时,茶馆里的气氛已经达到高潮,台上的先生使出平生本领,将快板几乎打到冒烟,台下的听众也是如痴如醉,连上菜的伙计都忍不住偷瞄台上,激动的满面通红。‘
所有人都沉浸在赵大力行侠仗义的故事中,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本书的主角赵凡天。
快书先生那句“表一表那个一吊侠,赵大力”,刚一出口,赵凡天嘴里还没咽下去的茶水,当时就喷了出来,酣睡的小狐狸做了受害者,无辜被茶水喷了一身,一脸懵逼的看着满脸通红的赵凡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它从没见过赵凡天这副样子,只见他脖子上青筋暴起,双拳用力的锤打着自己的胸口,似乎一口气憋在胸腔,双目通红,目视前方,似乎有点点泪光在闪动,赵凡天生无可恋的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狐狸被这个样子的赵凡天吓坏了,它也不知道这位爷是受了什么刺激,用尾巴在他眼前扫过,但没什么用,根本无法唤醒还在自言自语的赵凡天,看这样子,这位爷是受刺激过度,自闭了。
小狐狸急得跳上他的脑袋,四下张望,它以为是哪里来的法师对赵凡天下降头了,但这时,台上先生正讲的快书传进了它的耳朵,
当听到一吊侠赵大力,在濮州大杀四方的时候,小狐狸不禁也呆住了,它明明记得,赵凡天在刘府门前立的白幡是,“赵凡天杀刘良佐祭天”,怎么在快书先生这里,变成“一吊侠赵大力杀贼祭天“了?
也难怪赵凡天会自闭了,小狐狸跟随赵凡天这么久,它知道,一吊侠,赵大力,这几个字,就是赵凡天的逆鳞,触之必怒。
今天听到这快书,没有当场暴毙,已经算是心理素质提升了。
知道不是被人偷袭,小狐狸终于放下心,它跳回桌子上,用两只前爪捧起桌上的茶壶,揭开盖子,将多半壶茶水泼向赵凡天,别说,这办法果然有用,被茶水一激,赵凡天总算解除了自闭状态。
自闭状态是解除了,但情况也没好多少,听着快书先生还在胡说八道,他气的浑身发抖,几乎控制不住。只想窜上台,一脚踢死这畜牲。
但看着台下还有那么多听众,这丢人的念头,到底还是被赵凡天强压下去,但这茶馆是没脸再坐下去了。
他一把抓起小狐狸,在桌上扔下一锭银子,便从茶馆落荒而逃,匆匆跑回悦来客栈,关上门,不敢再出去晃荡。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赵凡天就是睡不着觉,突然,他才想起苗生这厮,本打算跟踪这虎精,但因为这出意外,竟然忘了这件事。
但想起苗生,他不由得将满腔怒火,全转移在这虎精身上,要不是这畜牲抽风,要听什么山东快书,他怎么会出这大丑?
此仇不报,他赵凡天誓不为人,决定了,这几天什么都不干,一定把苗生从朝城县掏出来,一定让这老虎知道嘴欠的下场。
浑然不知已被赵凡天盯上苗生,连打了几个喷嚏,他莫名其妙的用手揉搓了一下鼻子,暗自琢磨,难道是这段时间没有吃人,身体变虚了,不如等这几个学生从县学回来,就安排开席。
缘分是上天注定的,赵凡天心心念念的苗生没让他等太久,当天夜里就给了他更大的惊喜。
说起来也确实凑巧,夜里,赵凡天睡不着觉,干脆盘腿坐在床上,修炼每日的必修课,感悟善恶阴阳眼。
每到这时,他的五感格外灵敏,平常,偶尔也会听到隔壁的动静,一般都会被他自动过滤掉,但今天却意外的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白天茶馆遇到的虎精,苗生。
赵凡天不由得心里一动,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估计是他白天满脑子都是这货,这才听谁的声音,都像那个混账苗生。
可他静下心,仔细一听苗生说话,差点让赵凡天走火入魔,当场挂掉,饶是如此,也吐了一大口鲜血,赵凡天恨恨的小声骂道:“这玩意儿阴魂不散,难道是上天派来,专门气死我的吗?”。
这次真不怪赵凡天气量小,关键是苗生喝了二两猫尿,大半夜不睡觉,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在屋里和几个书生讨论学问。
虽说有些扰民,这倒也能忍受,可这孙子突然大声念起一篇文章,吵闹了些,这也罢了,可文章的内容,好巧不巧,竟然是濮州对赵凡天的通缉令。
赵凡天可是堂堂中文系毕业的大专生,虽说听起来有点吃力,但还是连蒙带猜,勉强能听懂的。
老赵被气的真气逆行,大口小口的吐着血,写这篇文章的人,忒不是玩意儿,读这个通缉令的混球,更不是东西。
只听苗生在隔壁大声朗诵道:“昔年,有无赖子唤赵大力者,喜枪棒,善技击,仗勇力尝违法乱纪,为官府所患。
官府乃出一吊钱,通缉大力,大力惧追捕,遂亡命江湖,近日竟有有无知愚民,因此称大力为一吊侠者。
大力或为江阴人士,故,对刘公素怀不满,不知何处闻刘公在濮州,竟白日持梃,闯刘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