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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犬羊乌合众,一战可擒之

众将看着石勒的姐夫张越,都被石勒杀了,登时都不敢作声。

就听到石勒继续说道,

“你们都说,刘琨十万大军南来,气势汹汹,应该避其锋芒,深沟高垒?”

石勒说着看向众将,众将的脑袋都快挝到裤裆下了,没有一个人敢直面盛怒的石勒。

“我明白,这好日子过久了,大家都有钱了,盖了房子,置了地,娶了婆娘,生了娃。一个个的都学会了算计。”

“算计什么哪?”

“算计这一仗,好不好打?打完之后,有多少好处,又有多少好处能够落到自己的口袋里,这我不怪大家,人嘛,谁不想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就连我,不也是见了漂亮女人就想抓到被窝里干了再说?”

“是,我们是打了一个又一个的胜仗,干掉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什么汲桑、司马越、苟曦、王弥、王浚,都被咱们踏在马蹄之下。天下最大的冀州,也臣服在我们的脚下。”

“可是,这就够了吗?季龙,你说,这就够了吗?”

“父帅,不够,远远不够,以父帅龙凤之姿,岂能屈居刘聪这种蠢货之下。”石虎毫不掩饰的说道。

“好,我看哪,你们就是日子过好了,忘了本,孔苌,你来说说,我们之前是什么人?”

“禀主公,末将本是主公的十八骑,不过一老卒,只有主公剑锋所指,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末将也敢去淌一淌。”

“再之前哪?我们是什么?我们是被司马腾当做换卖军实的奴隶,我们两个人才能配一个枷,乞活军惨嘛?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他们没有了粮食后的烤肉。”

“我们能从待宰的活肉,活成了一个个膘肥体壮的将军,靠得是什么?不就是我们不怕死嘛?”

“如果,今天我们不敢战了,要深沟高垒避让了,我来问问,就凭咱们这羯胡小种,老老少少加一起不过十几万人,拿什么去震慑冀州的百万乱民?”

“刘琨之所以敢千里奔袭,赌得就是我们不敢拿全部的身家性命,和他决一死战。除此之外,他有什么可怕的哪?”

“就算是死,我们,也死在冲锋的路上。”

“就算是以寡击众,我们也要展示出我们的勇气来,舍此之外,我们羯胡小种,断无生存之路,就又要回去当奴隶。”

“当什么样的奴隶哪?我替诸位回忆回忆,就是那种吃了屎一样的上顿,下顿就可能被吃的日子,你们谁想过那种日子,现在就站出来,我发给路费,趁早滚蛋。”

“这里,我需要的是浴血的战士,不需要那些算计利害的大老爷,还有没有再谏言深沟高垒避战的?”

好家伙,石勒这一阵慷慨陈词,直把在场的众将士说得热血沸腾,而且他的亲姐夫的尸体还摆在那里,谁敢在这个时候摸老虎屁股?

“父帅,儿一直没想明白,怎么最近屡战屡败,连个小小的刘演,都能绊了我们两年多。父帅这么说,儿就完全明白了,安稳的日子,让大家丧失了当年的斗志。”石虎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

紧接着,孔苌也站出来,表示自己被石勒的气势感染,要主动请缨来当先锋——要么马踏敌营,要么马革裹尸。

石勒挥了挥手,

“这次刘琨摆这阵型,无非就是想先用姬澹这两万人马缠住我们,然后他再率大军从外面包围我们。”

“要破他这个局,就要迅速的击溃姬澹,把刘琨的胆吓破,让他不知道我们的虚实。”

石勒又顿了顿,等着手下的将领跟上自己的思路。

“当然了,我说得有勇气,不怕死,也不是让大家傻不愣登的去送死。”

“诸位来看,这乐平坫城之外,有一条山谷,正好是设伏的绝佳位置,只要将姬澹的2万先锋引到这山谷之中。”

“然后,把这山谷的前后一封锁,借助山势,用不了一天的时间,就能让姬澹全军覆没。”

“父帅,计策是甚好,可是姬澹又不是傻子,逢山避路的道理还会不知道,怎么会一头扎进这个再明显不过的埋伏哪?”

石虎问道。

“季龙问得好,一般来说,这么简单的法子,是行不通的。”

“但如果,我率领少股骑兵巡视阵地,恰巧和姬澹的2万大军撞上,我仓皇之下,逃入山谷,你说,他姬澹能挡住这么大的诱惑嘛?”

“父帅,这可太冒险了,您身系国家安危,怎么能以身犯险哪?还是让孩儿去做这个诱饵吧。”

“你去?姬澹会上钩嘛?他如果不搭理你,直接进入坫城,和乐平太守兵合一处,再与刘琨内外夹攻,到时候该怎么办?”

“父帅……”

“好了,不要说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勇气,不怕死的斗志,不只是你们丢了,我也需要找回来了。当年咱们就只有区区十骑,都敢杀个来回。”

“现在,我们也有一万多众,还不敢以一敌十了?”

石勒下定了决心,开始调整部署,逐步的把围困坫城的兵马悄悄的替换成临时抓来的农夫。

替换下来的兵马,又悄悄的转移到坫城之外的山谷之中,完成了所有的部署之后。

姬澹也准时的掉进了口袋之中,刘琨驻扎广牧,先让姬澹来探探风头,怕一下子冲出来10万人,吓跑了石勒。

姬澹照惯例摆开阵势,试探性的发起了一次冲锋,结果一冲之下,石勒的大旗就东倒西歪,面前围困坫城的大军,就一拥而散。

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姬澹就顺利的杀破了包围,救出了城中的韩据。

“韩太守?就这?这是石勒的军队嘛?怎么和纸糊的一样,一个照面就四散而逃。”

乐平太守韩据也傻眼了,

“这……这怎么回事?我这几日天天突围,每次突围都死几百兵士,伤得那就没数了,每一次都被揍回去。”

“我看,是韩太守谎报军情吧?这分明是一些打着石勒旗号的流寇,我这就去回报大将军,看大将军怎么处置你。”

“别呀,姬将军,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啊,这都是在大将军麾下效命,您这抬抬手,我不就过去了嘛。”

“那要是,我不抬这个手哪?”

“哎,将军,千里当官是为了什么,不就是钱嘛。这几天,我借着石勒围城,需要犒赏守军为名,剿了几个富户,咱们俩二一添作五,也让将军过一个肥年,我听说将军这一个月,日子可不好过。”

“韩太守,你这是在贿赂本将?你可知道大将军一向军纪严明。”

“姬将军,这怎么能说是贿赂哪?这是正常的劳军行为,不正是下官应当应份的本职工作嘛,一块金元宝,它写成金元宝,那是贿赂,可要写成马镫,它不就是劳军用品了嘛。”

“哎,韩太守这么说,我怎么好意思哪?”

“姬将军这样不辞辛苦,千里来援,这份情义,难道下官就不能有所表示?”

“下不为例啊,孩儿们最近也是真饿了,实不相瞒啊,这一个月啊,担惊受怕的,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生怕被哪个身边人给刨了脑袋。”

姬澹满意的看着分赃协议,又想起什么,

“韩兄,你给兄弟交个底,这城外的兵,到底是什么来头,不会是你找人来装扮的黑脸,就为了搜刮民财吧?”

“姬兄,你看你这,这事情我倒是没少干,可一般都是抢个小县城啊,哪敢来抢这郡城,这次真是石勒来了。前几天,我还看到石勒本人,亲自来城前巡视哪。”

“什么?韩兄是说,石勒也来了?此话当真?”

“自然,这话,我敢说假的嘛,就是看到了石勒亲自来了,我才觉得这事情,我应付不了,这才向大将军求援的。”

“哦?这可是泼天的富贵,擒获石勒,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就凭这份功劳,朝廷怎么也得给咱们封个侯吧?”

“姬兄三思哪,这石勒可是狡诈的很,说不定是他用了疑兵之计,故意想引姬兄与他决战。姬兄还是和我一起守住坫城,等大将军率大军到了,到时候,就算石勒有什么阴谋诡计,都无济于事了。”

“嗐,你这性子,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等大将军来了,这份功劳,还能轮到咱哥俩头上嘛,你若是不去,我可自己去了。”

“姬兄,大将军给的任务就是打开包围,坚守数日,静候他的大军赶到。你这样无令而行,怕是要坏了大将军的计划。”

“韩兄,这战场瞬息万变,现在面前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一下子抓到了石勒,整个冀州,就都回到咱们手里,那刘聪小儿也不在话下,到时候中兴名臣,都有咱哥俩的份。你怎么就不动心哪?”

“姬兄,我自来才能就小,胆子也小,全蒙大将军不吝拔擢,才能出任太守。那石勒自是一方枭雄,断然不是一般人能擒获,还是等大将军到来,再从长计议。”

“嗐,等等等,你等吧,我这就出城给你看看。”

姬澹又领兵出了城,刚出城不久,就看到了一路溃兵。

姬澹冲上去抓了几个舌头回来,几番棍棒下去,就交代了石勒的去向。

这下子,姬澹可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了,领着2万兵马就朝那个方向杀了过去。

不多时,就截住了仓皇遁逃的石勒。

“你就是石勒?看着也一般嘛。还不是被我擒获了?”

石勒看着这数层重围,没有丝毫的慌张,他还怕姬澹的兵带少了,将来的战果太小,吓唬不住刘琨。

“哼哼,”

石勒撇嘴笑了笑,

“你这呆瓜,中我计策。”

“哈哈,我还没听过一个人深陷重围,身边只有区区十几骑,也还敢说什么计策,你的计策是什么?调虎离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坫城,可没有石将军的人头值钱。”

“那是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自永嘉以来,有多少对手,像你一样自信,现在哪?他们都成了泥土和白骨。”

“你也一样,你焉知,今天的你,不会成为昨天的他们,而明天的我,不会成为从前的你哪?”

“你倒是怪有野心的,晋国迟早要完蛋,早晚你们都要到我的麾下,不如现在就过来,还能有个从龙之功。”

“你才是野心最大的那一个吧?看来陕东伯、大都督,也满足不了你的野心吧?你这把胡刀终于是按捺不住弑主的心了。”

“姬澹将军,你猜啊,”

石勒眨了眨眼睛,

“像你这个等级的禆将,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天杀几个?”

“你想说什么?想恐吓我,让我把你放了?”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按照正常来说,我根本不会和你说一句话,我之所以讲这么多,是因为刚刚我们还没有进山谷,而现在哪?”

“哪又如何,你还在我手里。”

“哦?你确定嘛?”

石勒翻身下马,径直走到姬澹面前,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会飞。”

话刚说完,还不等姬澹反应过来,从一侧的山坡上就伸下来一个长钩子,钩起石勒就甩到了山腰之上。

石勒脱离了山底之后,前后的伏兵尽出,山间的滚木礌石一时间也冲了下来。

姬澹一看中计,顾不得许多,也没脸再见刘琨,杀了一条血路,领着几百亲信独自回了代国。

孔苌还要追赶,被石勒拦了下来。

“让他去,把恐惧传遍代国,那样,到时候我们就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代国的忠诚了。赶紧清点铠甲马匹,这可都是代国送给我们的见面礼。”

“父帅真是神勇,这一仗,足够把刘琨吓破了胆。”

“还不够。派人去,开个口子,把乐平太守韩据放出来,让他走这条山谷,去给刘琨报信。”

“对,把那些尸体的伤口再弄得大一些,越是夸张越好。”

“季龙,你辛苦一趟,去一趟晋阳,见一见留守晋阳的司空长史李弘。”

“父帅,那我去了说什么啊?”

“你多余的不用说,就说刘琨已被我们击溃,现在就看他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