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抛下了政务,只带着皇后娘娘去了行宫,为此前朝后宫都一片震动。
后宫的高位嫔妃还好,她们大多都有孩子,又和皇后娘娘相处了多年,本身对皇上的宠爱也不抱太多期望,但新进宫的年轻嫔妃却是一下子就急了,她们家族把她们送进宫本就是为了得到皇上的宠爱,如今她们都见不到皇上,谈何宠爱呢?
而太子虽然被皇上教导了多年,也一直帮着皇上处理前朝的政务,但如今这个情况和从前可不一样,从前有皇上坐镇,尽管太子年轻,但朝中的大臣看到坐在皇位上的人,心中便有底。
而如今皇上却准备把所有的政务都交给太子处理,大臣们自然不放心。
一些老臣顿时便跪在养心殿门外不肯起来,想让皇上收回成命。
看到跟着自己的老臣,皇上的语气难免温和了几分,“朕知道太子年轻,你们难免不放心。”
“只是太子乃是被朕和先帝寄予厚望的孩子。”
“当年朕仓促登基,尽管稳定了前朝,但依旧废了不少心神。”
“如今朕册立太子多年,太子的本事你们也知道,朕只是想趁着太子年轻的时候多历练,朝中有爱卿们和太傅,总也不会出大的差错。”
“且朕并未退位,若是太子有什么做的不是的地方,你们尽管可以来行宫找朕。”
皇上这般开口,话语中根本没给旁人留拒绝的余地,这下子前朝大臣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毕竟太子继位只是早晚的事情,如今皇上想历练太子,这点谁也挑不出来,起码皇上活着的时候历练太子,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还能让皇上收拾乱摊子。
若是皇上一旦不在了,太子仓促登基,到时候便连压制太子的人都没有了。
且后宫皇后娘娘身子一直不适,皇上和皇后娘娘年少夫妻,他们也明白皇上如今的心思。
就算强留皇上在紫禁城,他的心思恐怕也不在政事上了。
见状,一时之间众人都有着唏嘘,年少时的皇帝遇见了乌拉那拉家的嫡出小姐也,为此为情失智了一次,没想到如今这个年岁,皇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时候。
到底皇后娘娘和皇上的情分不同。
不管怎么说,皇上和皇后的銮驾还是从紫禁城出发了。
年世兰看着和自己同坐一辆马车的皇上,眼中的神色也不如往日那般淡定。
皇上倒是显得十分清闲,甚至手里还拿着一本游记。
“皇上是为了臣妾所以才去行宫的吗?”
尽管知道自己不该问出口,但年世兰还是问了,从皇上让太子监国的那一刻起,事情似乎又表了。
听到她这么说,皇上的嘴角依旧抿的很紧,他不会说谎。
直言开口,“既是为了皇后,也是为了大清的江山。”
“太子早晚都要继位,朕刚即位时的苦,不想让太子再经受一次。”
尽管皇上如此开口,但年世兰嘴角仍带上了笑意,若是他能抛下大清的江山,那便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了。
“不论皇上是为了什么原因,但皇上带着臣妾来行宫养病,臣妾心中还是十分高兴的。”
年世兰含笑开口,一向沉闷的眼眸中多了几分神采飞扬,倒是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色。
“朕既答应了你要陪你出宫,自然要说话算数。”
帝后含笑对视,便是连气氛都融洽了许多。
圆明园。
“额娘,你看我和皇阿玛今天钓了一条好大的鱼。”
还未见其人,便听到了乌哈希咋咋呼呼的声音,光听声音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已有了五月个的身孕。
乌哈希本来在京中的公主府养胎,若非皇额娘让木荷姑姑来看着她,她早就进宫亲自为皇额娘侍疾了,不过也好在有木荷看着她,不然光一个苏怀卿还真管不住她。
但就算是这般,在听到皇阿玛要带着皇额娘去行宫养病的时候,乌哈希是一下子都坐不住了,在半路上就拦了圣驾,硬跟着来了行宫。
旁人听了皇阿玛不许任何人打扰的旨意,都不敢前来打扰,偏她底气十足,就这般水灵灵的拦了圣驾。
看着她小腹隆起的弧度,年世兰哪还说得出一个‘不’字,不过看到乌哈希脸上仍带着女儿家的娇俏和天真,便知道苏怀卿对她不错,这下年世兰也放心了。
皇上带皇后去行宫便是为了让皇后散心和养病,有了长乐公主的陪伴,说不准皇后的心结会更快解开,如今上了年纪之后,皇上心中也是渴望平凡人家的天伦之乐的,想到这里,皇上便同意带上长乐公主同行。
直到坐在马车里,乌哈希还一脸自得的想着,驸马还担心她这般拦圣驾会触怒皇阿玛,殊不知皇阿玛和皇额娘最疼她,才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生气,不过有了乌哈希这个开心果之后,行宫的气氛确实热闹了许多。
从前乌哈希便希望皇阿玛能多陪陪她,只是皇阿玛忙于政事,在乌哈希懂事之后,也不敢提这个要求。
如今哥哥监国,皇阿玛不用处理政事,她的身孕可谓是免死金牌一般,使唤皇上如今都越发得心应手了。
要么下棋,要么插花,要么钓鱼,一日日的新鲜劲儿,仿佛这是第一次来圆明园一般,一定要玩的痛快。
看着皇后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皇上也乐得做个慈父。
这一次来圆明园年世兰没有住在清凉殿,反倒是和皇上一起住在九州清宴,乌哈希则是住在了最近的长春仙馆,一家三口日日在一起用膳,感情怎么能不突飞猛进呢。
乌哈希能折腾,这让年世兰操碎了心,好在这次随驾的太医不少,加上有木荷看着,这才没出什么乱子。
听到乌哈希咋咋呼呼的声音,年世兰的脸上顿时带了笑意,连精神头也比在紫禁城的时候好了很多。
见娘娘有了精气神,九州清晏伺候的宫人脸色都带着笑意。
“今日早膳缠着你皇阿玛去了驯马园,连早膳都是在那边吃的,还是小厦子来告诉本宫,本宫才知道你又缠着你皇阿玛去了御湖边上钓鱼。”
“这眼看着天色都黑了,在御湖边上都坐了一整天,若在钓不上鱼,怕是咱们长乐公主都要把御湖填平了。”
乌哈希一手提着鱼篓,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便走进了正殿,听到额娘话语中的调侃,丝毫没感到不好意思,反倒笑嘻嘻的开口说道,“额娘就知道笑话我,可怜我和皇阿玛可是为了钓鱼给额娘补身子,这才在外面辛劳了一天。”
“额娘都不说夸夸我和皇阿玛,在这样下去,乌哈希可是要伤心了。”
乌哈希一边手舞足蹈的说着,另一边,皇上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外。
听到她这么说,皇上顺势开口接道,“这便是皇后的不是了,若是乌哈希伤心了,那回头生出个皱着眉头的外孙,朕可不会认。”
听到皇上这么说,母女二人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乌哈希有些气恼,怎么到了行宫之后,皇阿玛性子也变了,越发偏向皇额娘就知道欺负她。
“这点皇阿玛尽管放心,女儿随了额娘的容貌,生出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差。”
“更何况皇阿玛又不是不知道驸马容貌绝佳,不然女儿还看不上他呢。”
说起苏怀卿的时候,乌哈希神采飞扬,顿时便让养了小棉袄多年的皇上心里酸酸的。
见状,年世兰赶紧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找补了两句,“也得亏驸马是个性子好的,不然就你这般天天拿着驸马的容貌说事,换成本宫都要恼了你。”
本来以为苏怀卿是个迂腐的性子,没成想私底下和乌哈希相处的时候,倒是被乌哈希吃的死死的,乌哈希私底下和她说,驸马性子温柔,更是喜欢极了她。
年世兰还笑话乌哈希自信,但看到这些日子驸马对乌哈希的疼爱,她和皇上也放心了几分。
苏怀卿和苏家愿意好好供着她的乌哈希,皇上和太子自然也不会亏待对方。
苏怀卿的官职在国子监,便是升到顶也不过是个文官,这样一个吉祥物般的妹夫,弘宸不介意给足对方体面。
听到额娘偏心苏怀卿,乌哈希当即就不愿意了,凑到她身边开始撒娇,“额娘,有了驸马之后,额娘尽偏心驸马了,都不疼女儿了。”
见她还如小孩子一般在自己身边撒娇,年世兰脸上带着笑意,“都要做额娘的人了,还在本宫这里撒娇,当真是孩子心性。”
“皇上陪着公主在外面玩了一整天,臣妾想着你们也该饿了,便让小厨房做了好些膳食,皇上去内室换身衣裳然后用膳吧。”
听到她这么说,皇上点了点头,在宫里要守着规矩,但如今在行宫,帝后都住在九州清晏,又有乌哈希这个活宝在身边,眼瞧着帝后都高兴了许多。
从前乌哈希虽然也亲近他,但在宫里到底不如在行宫这般,皇上轻声说了句好,见皇阿玛和皇额娘相处融洽,乌哈希的一双大眼睛中尽是狡黠。
苏培盛陪着皇上到了内室之后,尽管不想坏了皇上的好心情,但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皇上,四阿哥携世子来向您请安,您看看是不是要见呢?”
苏培盛恭敬的开口,同时把四阿哥在心中骂了七百八十遍。
皇上离宫的时候,已经明旨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长乐公主乃是一个例外,但这并不代表任何人都有这种殊荣。
如今太子监国,四阿哥怕是坐不住了,竟然开始拿世子争宠。
如今皇上诸皇子中,唯有四阿哥有了子嗣,看在孙子的份上,皇上对四阿哥也有了几分好脸,但那是之前,如今太子妃有孕,四贝勒府的世子便是再尊贵也尊贵不过太子妃所生的孩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皇上又令太子监国,自己则是带着皇后来了行宫,见不到皇上,四阿哥自然着急。
果不其然,听到苏培盛这么说之后,皇上的脸色顿时耷拉了下来,顾及着正殿还有皇后和长乐公主,皇上的声音透着怒气,但音量却并不大。
“让他回去,另外把此事告诉太子,让太子酌情处理。”
皇上既然连前朝的事情都交给太子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太子也要管。
不然的话,宫中人人效仿,行宫岂非成了菜市场。
听到皇上这么说,苏培盛应了一声,心中有了数。
用完膳之后,江城照例给皇后诊了脉,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皇后娘娘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汤药便不用服用了,等会微臣会开一些食补的方子,以更加温和的补养皇后娘娘的身子。”
听到太医这么说,乌哈希大眼睛中顿时绽放了光芒,“这么说,皇额娘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既然不用吃药了,那自然便是好了。
闻言,江城很快开口回道,“回禀公主殿下,皇后娘娘的身子还需好好调养,但目前已经没有大碍了。”
江城的话令乌哈希和皇上都高兴极了,年世兰倒是不怎么担心自己的身子,毕竟三儿已经告诉过她了。
“正好你也来给公主请个平安脉,公主的月份大了,本宫和皇上也甚是担心。”
乌哈希素日里表现得完全不像一个孕妇,蹦蹦跳跳的,若非木荷说她和腹中的孩子无碍,年世兰早就把她拘在宫里了,也是看皇上愿意纵容,才有了今日的场景。
江城诊脉之后,很快开口说道,“公主和腹中的孩子都十分康健,如今公主殿下有孕已经满六月,多活动活动也能有助于生产,皇后娘娘放心就是。”
听到太医这么说,乌哈希更像是拿到了免死金牌一般,傲娇的对着皇后开口,“额娘,我都说了自己没事,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闻言,年世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到底没再说什么。
入了夜,皇上和年世兰躺在床榻上,感受到房间内的静谧,皇上忽然开口,“朕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过上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