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袖姑姑,这是内务府孝敬襄嫔娘娘和二公主的,还望姑姑美言几句。”
皇上昨日歇在了储秀宫,加上二公主和三阿哥最近风头正盛,内务府的人自然要赶上来拍马屁。
音袖看了一眼殿内,此时皇上还未起身,内务府的人还算是懂规矩。
打开了放珠宝首饰的匣子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后面抬过来的摆件,深知这都是好东西,音袖满意的点了点头。
“娘娘,内务府的人送来的孝敬成色着实不错,尤其是那对彩漆交颈如意瓶,那意头甚是难得,可见这内务府心上人的总管是个懂规矩的。”
听到音袖这么说,襄嫔瞧着桌上的早膳,勾唇笑了笑。
她如今有着协理六宫之权,内务府的人自然要上赶着巴结。
“皇上还未起身,你先把这东西放到库房,等皇上走后再说。”
襄嫔轻声开口,音袖也知道轻重,便点了点头。
谁知,皇上才刚起身,便听到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
好好的用早膳的心情都毁了,“怎么回事?”
听到皇上生了气,苏培盛连忙出去看了一眼,看到眼前这吵吵闹闹的场景,苏培盛只觉得眼前一黑。
“长公主,皇上可还在这儿呢,您大清早的这是闹什么,若是惹得皇上不快,便是奴才也保不住您呐。”
别看长公主是贵人所生,平日里又不得宠,但到底也是皇上的亲生女儿,人前人后都是金枝玉叶。
又占了个长字,所以苏培盛这话说的也十分客气。
“苏公公,本宫也不是故意惊扰皇阿玛的,是本宫的狸奴跑到了襄嫔娘娘的偏殿,本宫不过是让身边的奴婢把狸奴抱回来而已,没成想就被这胆大的奴婢拦着不让。”
长公主再不得宠,也是皇上的长女,想着额娘教她的话,长公主本来不安的心更定了几分。
见状,一旁的音袖有些尴尬地开口,“苏公公有所不知,那屋子是我们娘娘的私库,自然不好让旁人进去。”
况且长公主直勾勾地就要带着人往里面闯,音袖便是有好几个脑袋,也不敢让长公主真的闯了进去。
“整个紫禁城都是皇阿玛的,本宫身为皇阿玛的女儿,怎么不知道这区区的储秀宫还有本宫不能去的地方。”
长公主冷哼一声,这声音说的无比嘹亮。
而赶着早晨过来向皇上请安的二公主,听了这话之后,脸色顿时耷拉了下来。
她平日里便看不惯对方这副自诩为长公主不可一世的样子,不过是个贵人所生的女儿,若非运气好,比她早出生了几年,皇阿玛长女的名头怎么可能落到对方的头上。
音袖顾着对方公主的身份不敢动手,但她和对方同为公主之尊,且有了封号,她自觉不比对方差在哪里。
“不过是一只狸奴罢了,大姐若是喜欢,让额娘去猫狗房在给大姐找一只就是,大姐又何必早晨起来便在这里找音袖姑姑不痛快呢,若是真惊扰了皇阿玛,大姐吃罪的起吗?”
二公主说话一向都是软刀子,听着温和,实则处处透露着心机。
眉眼弯弯,三言两语便置长公主于不孝的地步,为了一只狸奴吵到皇阿玛,怎么说都是不孝。
“你...”
长公主深知她额娘在宫中的地位比不上如今有着宫权的襄嫔,刚准备偃旗息鼓,便听到门口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
“苏培盛,你亲自去找。”
闻言,襄嫔愣了一瞬,很快便开口说道。
“皇上,时辰也不早了,别耽误了您早朝,至于长公主的狸奴,还是臣妾让音袖去找吧。”
襄嫔笑的依旧温柔,话里话外都是为了皇上考虑,但她眼中不小心露出的一丝紧张却是让皇上看的分明。
皇上的眼睛盯着那门框紧闭的房间看了几秒,然后冷冰的声音便开口说道,“苏培盛,去看看。”
皇上让苏培盛前去查探,襄嫔的心便沉了沉。
无谓其他,她掌管宫权,内务府自然会挑好的东西送来,她又家世不显,所以私库里自然多的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想到这儿,襄嫔镇定自若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破绽。
趁着苏培盛去查探,皇上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个女儿。
长公主比二公主年长几岁,虽然面上带着皇家公主的骄矜,但眉宇间透露出来的怯意,还是容易让人看的分明。
衣衫料子和珠宝首饰比起一旁的二公主都差了许多,皇上虽然知道内务府拜高踩低,但没想到敢如此明显的对待皇室公主。
见皇上上下打量二人,襄嫔暗道心中不妙。
“茉雅琪也真是的,臣妾都说了这衣裳让她等到八月十五宫宴那日再穿,她偏今日便迫不及待地穿给皇上看了,真是小孩子脾性。”
“长公主今日请安倒是早,怎么不见欣贵人呢?”
襄嫔笑着开口。
正殿门口发生这样的事情,唯独不见欣贵人,襄嫔虽是这样说着,但目光仍是隐晦的看了一眼不远处。
“额娘身子不适,所以一早便去太医院求药了,儿臣多谢襄嫔娘娘慰问。”
长公主冷冽的开口,眉眼间的英气倒是让皇上想起昔日的璟贵妃来,璟贵妃也不同这京中的女儿家,性子直爽且冷傲。
也是生了弘宸和乌希哈之后,才有了几分柔情。
想到这儿,皇上的心思便软了几分,“欣贵人身子不适,大可请太医前来诊治,怎的亲自去了太医院。”
闻言,襄嫔眼神就是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长公主开口说道,“来的人多难免打扰皇阿玛歇息,所以额娘便自己跑了一趟,总归也不是什么大病。”
欣贵人从潜邸的时候便一直乖觉,虽然一直宠爱平平,但在皇上心里,也留了个省心的印象。
听到长公主这般说,皇上便点了点头。
“一只猫而已,怎的找了这么久?”
眼看着耽搁的时间也不短了,皇上便开口问了一句。
总不能因着这些事情耽搁了早朝的时辰,话音刚落,便看到苏培盛脚步匆匆的向这里赶来,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襄嫔娘娘。
跪在地上,恭敬的开口回道,“回禀皇上,长公主的狸奴已经找到。”
“只是在襄嫔娘娘的私库里,奴才不仅找到了长公主的狸奴,还找到了这个,奴才不敢隐瞒,只能先让人挪了出来。”
“不知此物怎么会落到襄嫔娘娘的私库里。”
苏培盛紧紧低着头,他跟在皇上多年,怎么会认不出这东西乃是昔年纯元皇后的爱物。
彩漆交颈如意瓶,乃是昔年佟贵妃留给皇上的东西,后来纯元皇后入府,为表夫妻情深,皇上特意赏给了当时的福晋。
后来纯元皇后生二阿哥的时候崩逝,皇上怕睹物思人,所以一直封存在内务府。
见苏培盛这副样子,襄嫔顿时发觉了不妙,音袖说起过内务府今早送来了不少好东西,尤其是这彩漆交颈如意瓶,尽管襄嫔没见过,但私库中的东西她大多都有数,眼前这瓶子怕就是音袖早晨说起过的。
只是内务府的孝敬,乃是因为她有协理六宫之权,虽然这是暗地里不成文的规矩,但若是摆到明面上,谁也讨不了好。
“皇上,臣妾不知此物是何物,想必是内务府的人弄错了,臣妾再次向皇上请罪,还望皇上从轻发落。”
这东西出现在了她的私库里,便是罪,所以除了请罪,襄嫔无力辩解。
她想着不过是一对瓷瓶,皇上应当也不会重罚。
见状,二公主也紧接着开口求情,“皇阿玛,不过是一对瓶子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襄额娘也不是故意的,皇阿玛便饶恕襄额娘吧。”
见她一脸紧张的替襄嫔求情,甚至不多问一句。
皇上眯了眯眼睛,往日只觉得二公主被教养的有礼,没想到已经和襄嫔如此亲厚。
那三阿哥是不是也这般亲近襄嫔?
三阿哥最近的反常是不是也和襄嫔有关?
想到苏培盛调查出来的,二公主和三阿哥几乎从来不往长春宫去,此时皇上的心便沉了沉。
齐妃再怎么说也是三阿哥的生母,尽管齐妃当年对二公主不慈,但对三阿哥可谓是掏心掏肺,但如今三阿哥表现得在,只知储秀宫不知长春宫,也是襄嫔教的吗?
他不过是让襄嫔教养二公主,襄嫔便能如此笼络三阿哥,若日子长久这样下去,他的孩子岂非被襄嫔教的,连自己这个皇阿玛都不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皇上便冷冽开口,“储秀宫襄嫔冒犯纯元皇后,实则大不敬,着降为贵人,禁足储秀宫偏殿,至于储秀宫的事,先交由欣贵人主理,二公主即日起送回重华宫,无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面见曹贵人。”
皇上的一番话,不仅降了襄嫔的位分,更是直接褫夺了她的封号。
襄嫔满目不可置信,连带着二公主都愣了愣。
目光所至皇阿玛的眼神,求情的话也咽了下去。
皇上还赶着早朝,让苏培盛留下来清点曹贵人的私库,把不该有的东西都查清楚之后,便带着小厦子上朝去了。
见皇上走后,曹贵人这才被身边的宫女搀扶起来,冷静下来问了一句,“苏公公,本宫问您一句实话,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内务府若无人指使,不敢如此大胆,这宫里敢对她如此动手的,无非也就是那几个人。
闻言,苏培盛的目光有些复杂,本以为这位潜邸的庶福晋是个聪明人,没成想,看起来读了不少的书,实则败在了贪这个字上。
他刚才没有提起,便是存了给襄嫔留面子的想法。
襄嫔的私库中到底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她自己清楚,只不过这东西苏培盛看见了,便不敢不说。
涉及纯元皇后,那便是踩在了皇上的底线上。
“曹贵人,这彩漆交颈如意瓶乃是昔年纯元皇后的爱物,皇上最为珍视。”
“您那时候入潜邸晚,不知道也是寻常,只是您怎么就留了这东西在库里呢。”
“若换了旁的,奴才也能为您遮掩一二,只是这东西乃是皇上和纯元皇后的定情之物,奴才看见了不敢不说啊。”
听到苏培盛这么说,曹琴默便顿时猜到了是谁设了这个局。
能对纯元皇后如此了解的人,除了皇后还能有谁,且纯元皇后的东西,除了如今的皇后谁又能弄得出来。
她只是没想到,皇后没了宫权,照样能翻弄风云,这一局,是她轻敌了。
“不过是内务府弄错了,皇阿玛怎么能对襄...曹娘娘罚的这么重,本宫一定要再向皇阿玛求情,让皇阿玛宽恕曹娘娘。”
二公主有些愤愤的开口。
闻言,苏培盛连忙开口说道,“二公主,这话可是说不得啊,皇上如今还在气头上,您若是求情,怕是讨不了好,纯元皇后乃是皇上的发妻,皇上重视无比,您可不能让皇上觉得您对嫡母不孝啊。”
“茉雅琪不许胡闹,你皇阿玛一时之气也是有的,不能为了嫔妾伤了你们父女之间的情分。”
“你皇阿玛既然说了让你回重华宫,你便先回去吧,音袖,帮着二公主去重华宫收拾收拾,别怠待了公主。”
曹琴默冷静地开口。
茉雅琪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或许没有那么重要,但三阿哥是皇上的长子,这些年她在三阿哥身上经营良多,她不信,按照三阿哥的性子,看到她如此境遇,会不管不顾。
只要茉雅琪和三阿哥的心还是偏向她的,她便不算满盘皆输。
想到这里,便冲着苏培盛盈盈一礼,“苏公公,皇上既让本..小主闭门思过,那本小主便回偏殿了,至于那里面的东西,不仅是本小主的,还有本小主为二公主准备的嫁妆,二公主多年的赏赐也有放在里面的,还望苏公公查个明白,也好洗脱本小主身上的冤屈。”
听到她这么说,苏培盛便明白了这位的意思,点了点头之后,心中也有了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