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聪福了福道:“贵嫔娘娘!”
怡贵嫔摆了摆手道:“夫人不必多礼,都是本宫管束不严,才令侍女失了手。”
司聪忙道:“贵嫔娘娘言重了,不是什么要不得事,是妾身准备不周,忘记带换洗的衣物了。”
怡贵嫔微微一顿,道:“夫人久不进宫,有些失误也是有的。”
司聪低头不语,怡贵嫔也没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闷。过了片刻,怡贵嫔道:“本宫许久未见夫人,夫人比以前瘦了些。”
司聪抬头微微苦笑:“心事重重,哪里胖的起来。”
怡贵嫔微微轻叹:“奚相的事令人措手不及,也难为你了,这三年,一定过的非常辛苦。”
司聪鼻子微酸,眼中已有了泪意。“劳娘娘挂念,日子虽艰难,还过得去。”
怡贵嫔似乎是有些感伤,怅然道:“以前,夫人是何等的风光无限,母家位高权重,觅得的夫君也是万里挑一的好男儿。哪像本宫,从小受尽欺凌,在宫中谨小慎微,举步维艰的过日子。”
司聪苦笑摇头,“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妾身,不及娘娘的万分之一。”
怡贵嫔面色微有凄苦,“本宫记着你对我的好呢,那时候,你虽然小我几岁,可是处处维护我,吃的穿的用的,你没少接济我,我心里,十分的感激你。”
司聪忙站了起来,惶恐不安的屈膝行礼。“娘娘说笑了,妾身不是来邀功的。”
怡贵嫔柔和的一笑,拉着她坐下,道:“别这般拘谨,本宫也没那个意思,就是看见你,想起了以前的种种,有些感触罢了。”
司聪微垂着头,轻声叹息:“很怀念小时候无拘无束的日子,喜欢就笑,不喜欢就闹,看谁不顺眼就打,想要什么就买。父亲母亲从不舍得责罚,骄纵的妾身无法无天,如今,可谓是自食恶果了。”
怡贵嫔轻笑:“其实本宫挺喜欢你的性子的,率性直爽,看不惯的就要管,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的帮了本宫。”
司聪腼腆一笑:“也就娘娘把妾身的跋扈说成是直爽,妾身这半辈子得罪了多少人啊。”
“唉!”怡贵嫔叹息一声:“人无完人,谁也不能保证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你又不是金银宝物,做到问心无愧就是了。”
司聪觉得怡贵嫔这话说的对,她又不是人民币,人见人爱,位高权重,免不了遭人嫉妒。
“娘娘如今风光无限,四皇子少年才俊未来可期,以前受的苦,尽可忘却了。”
怡贵嫔无奈一叹:“不敢忘啊,我常以往昔为明镜,告诫自己,不可骄纵,方得未来一片晴天。 ”
司聪有些欣赏的看向她,这个女人的思维很不简单,能在皇宫中立足至今,还养大了一个皇子,说明她有足够聪明的头脑和冷静沉着的手腕。
“这一点,妾身就不及娘娘,忘不了从前的风光,也不甘以后的潦倒,却无能为力如今的窘迫,因果自有定数,都是妾身自作自受。”
司聪的神情落寞至极,怡贵嫔有些不忍,劝道:“世事难料,你也别太自责,只要人还在,日子总还是有希望的。”
司聪默然无语,两人沉默片刻,怡贵嫔道:“前几日,你托太医送来的礼物本宫收到了。”
司聪微有一怔,忙正了正神色道:“是妾身收拾东西,意外瞧见的,那是姐姐最喜欢的物件了,妾身怕放在我这里弄丢了,就托人给您送了回来。”
怡贵嫔抬眸看了她一眼,司聪有些惶恐的道:“是妾身逾矩了,娘娘恕罪。”
“无妨,这里没有外人,你若还念着旧情,就唤我一声姐姐吧。”
司聪颇为意外的看向她,展颜一笑道:“渃华姐姐。”
怡贵嫔有些恍惚,好多年没人这般叫过她了,从前她是不受宠的大房孤女,虽是长房长女,却无人重视。家里那些妹妹都叫不情愿的叫她一声长姐,而唯有她一声声的唤她渃华姐姐。
时光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她那时多大?十来岁的小姑娘,她亦不过是六七岁的模样。无法无天的小魔女一个,比男孩子都淘气,却没人敢说她一句不是。她羡慕她的随性率真,羡慕她的肆意妄为,更羡慕她的骨肉亲情。
她是个被爱包围着长大的孩子,父母兄弟皆疼爱,不像她,父母双亡,寄宿在叔叔家,缺衣少食的,受尽了白眼和侮辱。
她本该如她一般,嫁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郎君的,却在宫选时被推入了皇宫,嫁给了一个与自己父亲一般年纪的老男人。
她谨言慎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的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她凭借自己的本事在这后宫占有一席之地。千辛万苦的养大了唯一的儿子,这些年她所受之苦无人能懂,更无人能及。
“你此来,是有事找我?”
想了那么多,她知道,她辛苦送那枚珠花进来,并非只为了叙旧。
司聪并不意外,怡贵嫔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让那名侍女弄脏了她的衣服。她站了起来,福了下去。
“妾身确实有事相求,还望娘娘出手相帮。”
怡贵嫔微微垂眸,“你说来听听。”
司聪保持着福身的姿势,微垂着头道:“妾身想拿回我曾经拥有的一切。”
怡贵嫔有些惊愕,微微蹙眉道:“包括相府的荣耀?”
司聪不答反问:“娘娘觉得,妾身的父亲会蠢到投靠到二皇子门下为其所用吗?”
怡贵嫔怔住,这件事,她当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朝首辅,权倾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理由站位任何一位皇子,他只管忠心陛下就行了。不管哪个皇子继承了皇位,他依然是权柄在握的重臣。
所以......。她看向一脸平静无波的奚含灵,心里对她有了些不同的看法。她并非人们口中传述的那般愚蠢不堪,有些事情,她看的很明白。
“那你觉得,奚相因何倒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