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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哭的死去活来,钱没了,房子也没了,母子几个被赶了出来露宿街头。

徐来福那些来吃酒的狐朋狗友早就跑了个干净,怕被牵累上叛国之罪。

又听说二子徐名被打了板子扔在了大街上,领着两个小儿子急忙赶了过去。

徐名这次被打的不轻,屁股和腿上都渗着血,可还是坚持着爬了起来。

“阿母!儿子得去张罗钱去,那县丞说了,念在我父子不识字的份上,不予追究叛国之罪,但是,但是要拿钱赎阿父出来。”

“多少?”

“五,五百个钱!”

王氏早就六神无主了,哭天喊地道:“这是什么世道啊?怎么买个宅子还能买出个叛国罪来,老天啊,你是瞎眼了吗?”

徐名踉跄着往前走,道:“阿母!你们,你们先回去等着,我,我这就去要钱去!”

王氏嚎啕大哭,“你叫我们去哪里等着啊?孩子,咱们没家了,没家了呀儿子,我们叫人家给撵出来了!”

徐名震惊无比。

“这么快?他们,他们可真是太无情了!”

王氏捶胸顿足哭泣不止,徐名疼的心烦不已,指了指道边上的一处廊檐下,道:“那阿母就在那等着,等儿子取了钱,赎了阿父出来再做打算。”

徐名撇开王氏和两个弟弟,蹒跚着向和记食肆走去。

此时天已黑透,隐隐有些起了风,头顶一片乌云迅速聚集起来,空气中有些潮湿的味道,一场雨即将来临。

徐名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进了和记食肆,彼时食肆已近打烊时间,厅堂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银花正在拨弄着算盘算账,徐名一下子扑在了柜台前,吓的银花惊叫一声。

“啊!谁啊?”

徐名抬起猩红的双眼,瞪视着银花,伸出带着血迹的手。

“把钱给我,快点,把钱给我!”

银花吓的捂住了柜子的抽屉,结结巴巴的说道:“给,给什么?不,不是都给过你了吗?怎么,怎么还来要?”

徐名去拉抽屉,银花拼命的拦着。

“你,你干什么你?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要明抢啊你?”

徐名满是戾气的眼神横了银花一眼,狠歹歹的道:“我先拿些急用,下个月不要了便是,你快给我,我要救命去!”

银花说什么也不给,可是她怎么是徐名的对手,到底让徐名扯开了抽屉。

稀里哗啦,叮叮咣咣,抽屉里的钱洒了一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银花忙蹲下去捡,徐名忍着疼痛也猫下腰捡,几把就把银花手里的钱都抢了过去。

看着怀里的那一把钱,徐名大为失望。

“怎么这么少?今日的生意不好吗?”

银花气的抹着眼泪道:“都几时了,钱都拿去交了,这点是留着明天找零用的。”

徐名眼里喷火,“交哪去了?”

银花非常惧怕的向后退去。

“今儿,今儿阿琛伯去城里看阿宝,都,都拿去城里交到柜上了。”

徐名气的咬牙切齿。

“走多久了?”

银花哆哆嗦嗦的答道:“有,有一会了,早该到了!”

徐名气急败坏的捶了柜门一下,狠狠喘了两口气,瞪了银花一眼。

“臭丫头,下次柜上给我留着钱,我随时来取!”

银花惧怕的浑身一颤,身子紧贴在了柱子上。

徐名兜着钱转身向外走去,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着。

“我去城里,我去城里拿钱,去找督邮大人,你们都给我等着,有你们好看的!”

徐名踉跄的走不稳当,兜着钱掉了几个,他弯腰去捡,怀里的钱掉了一大半。

徐名又气又急,趴在地上捡钱,银花站在铺子门口大声哭泣。

“你,你还我钱,那是我的钱,你,啊啊啊!”

银花故意的大声尖叫,嘴角一抹嘲讽闪过。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徐名踉跄的身影在夜色中一闪而逝,他身后一个小乞丐捡了一个钱,惊喜交加的跑去了街角,给一个年长的乞丐显摆。

不多时,街角处聚集了十几个手持棍棒的乞丐,瞄准了徐名的身影,一个手势,集体冲了上去。

“啊!哎呦!你们谁啊?干嘛抢我的钱,哎呦!你们快住手,别打了,别打了,我是督邮大人的亲戚,你们还不住手,我,我要报官!”

乞丐们无人理会他的吵嚷,打的打,抢的抢。

徐名也从最初的叫骂声逐渐变成了哀求。

“别,别打了,求,求你们了,我给你,都,都给你们!”

徐名的哀求声逐渐变弱,乞丐们捡干净了散落在他身边的钱,一声令下,又齐齐退去。

徐名嘴里不知是什么东西,狂呕了出来,身上疼的厉害,眼前越来越模糊。

他一只手撑在地上想要起来,可是触手却是湿腻黏滑一片。

他抬起手凑在眼前看,似乎是红红的,黏黏的,散发着血腥味的液体。

血!是血?

他心里一惊,是,是谁的?

他用力撑在地上,胸口处立时传来阵阵剧痛,徐名颤颤巍巍的抬手摸向胸口,那里正有和手上一样黏腻的液体流了出来。

他低头看去,眼中是不敢置信的惊愕,一把没了根的匕首深深的插在了他的胸膛上。

徐名死死的瞪着那插在心口上的匕首,身体的热量正一点点的流失。

胸口那颗跳动的心逐渐慢了下来,一下慢似一下,再也跳不动了。

他的双眼慢慢地失去了焦距,却不肯闭上眼睛,死死的瞪着还在流血的胸口。

双腿抽搐着蹬了几下,眼睛用力向上一翻,留下两道死不瞑目的眼白。

天空一道惊雷乍起,风涌云动,顷刻,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猩红的血液顺着雨水向四外散开,瞬间变的浅淡,最后,竟是一丝血迹也不见。

漆黑的雨夜间,一道身影经过死去多时的徐名,只微微停滞了一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王氏一手搂着一个儿子,身体紧紧向后躲在屋檐下,她哭的心力交瘁,口渴难耐,不得已,敲开了旁边住户的门。

讨了两碗水喝,忍饥挨饿的等着徐名回来找她们。

雨越下越大,到了深夜,气温骤降,冻的两个孩子瑟瑟发抖,依偎在王氏的身边哭泣。

哭的累了,母子三人抱在一起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