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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

宋离的背上冰冷一片,耳边是这尖细的调皮笑声。

陆衍感觉到身旁的温度骤然一降,本能地转过头看去,这一看他立马就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

那本该在花轿中的新娘子不知何时来到了宋离的背上,她两腿曲起,夹住宋离纤细的腰,两手搭在宋离的肩膀上,如此近的距离,陆衍能够清楚的看到纸皮没有糊好的地方有一道缝隙,透过缝隙能够看到里面死人皮肤苍白的颜色。

可想而知,外表虽是纸人,但里面真的是一具死人的尸体,还是很有分量的。

然而宋离就这样平缓地走着。

“宋离……你你你要不跟她好好交流一下呢?”

这新娘一直在宋离背上,摇头晃脑的,宋离还没说些什么,陆衍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江道尘躲得远远的。

“看吧,这就是没礼貌的下场。”

宋离往上撩了撩白帽子,那咯咯笑的新娘子就在她的头顶,从她这个位置向上看去,能够看到一摇一晃的红盖头下面,新娘子的那张脸。

那是一张格外逼真的纸扎人脸,双目无神,小嘴猩红。

宋离轻轻一叹:“玉面无神涂白蜡,青丝有髻盖红纱。”

陆衍流汗:“你还有心情吟诗!”

后面几个人都已经紧张地扣住武器了,生怕这鬼新娘等会儿调皮地给宋离来一招偷袭,她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好在这鬼新娘没多会儿玩够了,就回到自己的花轿里了。

送嫁的队伍一路来到了余家祠堂。

余家在清河郡中是二等世家,宗祠很是气派,同时,这边也已经准备好了。

新郎穿着大红的喜袍,一张死气沉沉的纸人脸,在余家一片哭丧声中上前,手握着红绸花球的一端,另一端则由花姑递到了正在下轿的新娘手中。

新郎身后同样跟着一大堆纸扎人,在这群纸扎人当中也有一个显然害怕过了头的童男。

新郎新娘和纸扎人们动作间,发出纸张摩擦的声响。

“红线,看到了吗?”宋离传音道。

众人的视线跟随着她的声音转去,看到那红绸花球间果然藏着一根红线,此刻正慢慢绕着新郎新娘的手腕,缠成了死结。

祠堂以白绸和红绸间错着装点,两侧挂一盏红灯笼一盏白灯笼,待新人进门之后,便开始了拜天地。

宋离等人随后跟着进入祠堂,最先看见的是祠堂正前方并排放着两口一模一样的棺材,棺材前方是一张供桌,桌上点着两根蜡烛,还放着几盘瓜果点心。

“龙凤花烛!”凌远一脸的惊讶。

蒋岩也震惊传音:“这龙凤花烛,跟连姑娘死的那天点的一模一样!”

若不是看到宋离平静地在宾客席坐下了,问罚宗的几个人都想立马实施抓捕了。

夫妻对拜之后,童男童女献上合卺酒。

饮过合卺酒,新郎新娘手上的红线彻底绑成了死结。

而后,花姑一手持引魂香点燃,念念有词,引着这对新人躺进了棺材里面。

伴随着两道棺盖落下的沉闷声音,祠堂内突然多出了两个纸扎人,一男一女,穿着大红的喜袍,藏在角落里的黑暗当中。

余家和秦家的人开始在供桌前放置火盆,烧着纸钱、嫁妆和聘礼。

祠堂内窗户未开,却起了风,卷起的纸灰飞得满屋子都是,可就是在这样喧嚣的风中,供桌上点着的龙凤花烛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

飞扬的纸灰下,宋离微微抬了抬头,盯着那龙凤花烛看了会儿,目光又缓缓挪到了花姑的身上。

此刻的花姑也正在看她,脸上仍是那标准的笑容,心下的算计却已经如滔滔江水般。

而在她的视线当中,白帽遮挡了宋离的半张脸,她无法猜测此人正在想些什么,但看到她轻轻勾起的半边唇角,在纸灰和扭曲的热气当中,有几分邪异。

一场仪式下来,夜已经过半。

宗祠内的纸也烧完了,丧也哭完了,众人出了宗祠,落了锁,只等着明日再将这两抬棺材合葬。

宗祠内的灯笼都熄了,唯一还点燃的便是那对龙凤花烛。

这对龙凤烛是要燃上一整夜的。

花姑要继续游走在余家和秦家之间,于是宋离等人便自行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街道上空无一人。

不知走了多久,陆衍惊讶地发现:“月亮变回了原本的颜色!”

几人仰头,月亮的血红已经褪去。

“之前路两旁的引路灯也不见了,撒过的纸钱也都不见了!”

闻言,江道尘垂眸,拿出了自己之前捡到过的白纸钱。

蒋岩的心情到现在还激动着:“活到现在,我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还是个这么刺激的!不行,我要发条朋友圈!”

“队长,你怎么不说话?”另一个问罚宗弟子奇怪道,他见凌远从出来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话。

听到有人叫自己,凌远这才回了回神。

“这……不知道为什么,虽说是观看阴婚,但我脑中想的却都是案情。”

“是因为那对龙凤花烛吗?”

“不止,”凌远摇头,眸光愈发深沉:“红白灯笼、红线,还有……花姑,这些都是在连荷的案子中出现过的,所以我想,这个花姑……或许有问题。”

他在说后面一句的时候,目光向着宋离看去,因为今天的宋离看起来承认了花姑是散盟修士的身份。

其实宋离心想不是的,这只是单纯的物尽其用而已。

“凌道友,你说一个邪修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明知道散盟有观心术还敢来加入的?”宋离道。

凌远沉默了一下,她看起来又像是十分确定花姑是个邪修。

“我知道我知道,”谈奕轩抢答:“因为她知道自己身上的清气多过浊气!”

宋离继续:“对啊,那她身上的浊气去哪儿了呢?”

众人沉默了下来,宋离慢慢地补充:“我想,这跟她所修炼的道法是脱不开干系的,可她修的真的是姻缘道吗?”

凌远:“不管是不是纯正的姻缘道,她都是靠促成姻缘,吸收业力修行的,而在吸收业力的时候,除却必要的媒介,她本人也应该到场,但连荷死的时候,她并不在场。”

宋离的目光悠悠往前看去。

“那有什么东西,是一直在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