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视察结束之后,贾环他们也回来喝了些许茶水,因天色也已经晚了,所以贾环他们也准备在李茂家中食宿。
李茂一家在这儿的村庄里也有别院的,倒是较为宽敞,也能容下贾环他们这些人食宿。
还有贾环他们的几十匹马也由着他们一家子照料。
若是平常家庭面对着贾环他们吃住这一回,铁定是要消耗不少银钱的。
但是对于这些盐商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盐税是大周税收的主要来源,从事食盐买卖的就没有穷的。
贾环听说当年太上皇下江南就有这些盐商捐钱接待的,可见盐商们真真是富甲一方,贾环甚至怀疑他们比自己还富有呢。
所以贾环他们在李茂家里吃喝住也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
李茂全程也和颜悦色地招待贾环等官员,毕竟若是能交好了这个钦差大人,就是贾环一句话也会给他一家带来莫大的好处。
待第二日一早,贾环他们用过了饭食,也起身向着别处的盐场而去。
临走时,李茂也给贾环等人送上一些银钱等物,贾环性格比较内向,向来也不懂拒绝,于是便收下了。
再说贾环这边行进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便又到了另一座盐场而来。
这座盐场叫戊兴盐场,管理盐场的商人也正是前日贾环所见过的那个身穿华贵衣着,还在那儿哭穷的李泗。
此时他正坐在那边的椅子上躺着,不时还有漂亮美婢给他投喂一些食物。
他前方还有几个美貌的女子在那儿跳着舞,旁边的盐田上则是那些衣不蔽体的劳工们辛苦做活的身影。
真真是应了那一句: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贾环等一伙人下了马,便径直朝着里边走来。
门口几个小厮倒是直接拦住了贾环等人的去路,领头的喝道:“什么人,胆敢强闯戊兴盐场,你们是活腻歪了吗?”
贾环没有穿官服,随行的京营士兵也皆是常服。
而且那些个穿官服的地方官员差役等还在贾环他们的身后去,也被遮住了视线,故而这几个小厮才敢这般叫嚣。
“大胆,钦差大人面前岂容得你们这些阿猫阿狗这般叫嚣!”李通判从后边的人群里挤出来朝着小厮们骂道。
“你们……你们是钦差大人的队伍?”门口领头小厮一脸诧异道。
他看出来李通判是官员,因而想来贾环的身份应该更不一般,保不齐就是钦差了。
于是那领头小厮当即忙跪下求饶道:“小的该死,不知钦差大人前来,竟是冲撞了钦差大人,还请钦差大人饶命!”
说着,他也忙重重地磕起了头来,其余的小厮见此,也纷纷效仿。
这些狗仗人势的见多了,贾环也不作理会,直接带人走了进去。
不过路过那领头小厮身旁时,张九李绋等倒是狠狠踹了他几脚,痛得那小厮也不敢喊疼,只捂着脑袋继续跪着。
那些小厮们只顾着磕头了,倒是也没人记得回去给李泗报信,李泗也还沉醉在边吃东西边欣赏眼前美女跳舞呢。
贾环他们进去后,拐了个弯就直接来到了李泗的身边。
那边跳舞的女子见贾环他们一群人走了进来,顿时也僵在了原地。
李泗见此,喝道:“哎~怎么不跳了,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给李泗喂食的少女也看到了贾环他们的身影,但是她也不敢说话,只得低头站着。
“哎~你们怎么搞的,快跳啊!”见她们迟迟不动,李泗也继续喝道。
那边跳舞和弹琵琶的少女也有些纠结,但仍旧不敢有所动作。
看得李泗都急了眼,正欲要继续说话,但吃在嘴里的食物竟突然堵住了咽喉。
李泗也是难受了好一阵,咳了好几声,才将那食物吐出来,待缓了口气,他当即开骂道:
“你们这些狗东西,老子拿钱养你们,让你们跳个舞、弹个曲子还这般磨磨唧唧的,信不信老子一会儿拿绳子抽你们一顿……”
不待他继续骂人,贾环也开口道:“李泗,好雅兴啊!”
闻言,李泗才转过了口吐芬芳的脸往后边瞧了一下。
发现来人竟然就是他前几日刚见过的钦差大人,这可也把李泗给直接唬了一跳。
他一个翻身欲要起来却直接摔倒了地上,整个人也顾不得爬起就直接将就着磕起了头来,道:
“小的没想到钦差大人亲自到来,小的不曾远迎,还请钦差大人赎罪!”
那几个少女听到李泗所言,心内也皆是震撼,没想到如此年纪轻轻之人竟然就是钦差。她们当下也一齐跪下来给贾环行礼。
“无妨,听说你日子过得挺清苦的,故而本钦差便想亲自来看看你。
但没想到你这儿的小日子过得挺不错的嘛,在这儿有吃有喝,还有美婢跳舞可看。
啧啧~你这儿的生活可是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看得我都羡慕你呢……”贾环一脸笑意地说着。
李泗也知道这钦差大人在挖苦着他呢,但是眼下的情况钦差已经目睹了,倒是也再不能掩藏些什么。
但他也害怕贾环追责他之前欺骗贾环的事情,于是继续扯谎道:
“大人,其实小的家里过得挺苦的,小的是因为活得太累,所以今日享受一下而已……”
“那好,那一会我们也去你家里去看看有多清苦,若是实在太苦,我让范知府给你发个‘贫苦之家’的匾额挂正门上怎么样?”贾环一脸戏谑道。
“大人,这……小的该死,小的再不敢欺骗大人了!”李泗说着,也在那儿不断地打着自己嘴巴子。
李泗家里边,那可是金碧辉煌的,就是把东西搬空了,也掩饰不住他那宅院的豪华。
若是贾环真让范知府给他发一个“贫苦之家”的匾额,恐怕他家要被那些百姓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贾环让人看着他,自己则带人到了这边的盐田来视察。
李泗这边的盐场,食盐的质量也仍旧存在着许多问题。
这里做活的人,都是比较干瘦的那种,大都也穿得破破烂烂的。有些较好的,一件衣服也还有十几处补丁。
他们的眼睛无神,也木然地看着贾环一行人的到来。
贾环上前跟着一个瘦得只有皮包骨头的年轻人问道:“你们在这儿做活,每日有多少工钱?”
“回官长的话,我们每日在这儿做活能挣个十五文!”那干瘦年轻人说道。
“可是包食宿?”贾环又问道。
“睡棚子里,每天有两碗稀粥吃!”那干瘦年轻人说着,指着不远处的几间简陋的草棚子说道。
“这里的工钱是这般的低,你为何不去别处做工?”贾环问出这个问题自是有些何不食肉糜之味。
贾环也知道他们铁定是因为迫不得已才来做活的,但就是想更了解他们一番罢了。
“回官长的话,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都需要养活,别处也找不到活干,故而没有办法才来寻这个活儿做!”那年轻人无奈道。
问出了这个结果,再看着他们呆木的神情,贾环也深深感受到了一股子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