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经过泪水洗涤,李淮生的眼睛如同闪耀着光芒的黑曜石,清晰可见己。
水亮的眼珠直勾勾且执拗的盯着李莲花,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但李莲花是谁,对此他只手指微勾从容的扯了扯面前鼓起的腮肉,而后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李淮生都以为阿爹这是要同意的节奏。
但下一秒,与纵容动作相对的是不留余地的拒绝,一句“再说吧。”将李淮生那点侥幸被彻底击碎,再难拼合。
他泄气般的重重的长长的叹了口气,半分不肯遮掩。
李莲花也知道自己约摸着是有些过分,尴尬的挠了挠鼻尖,躲闪避着开一根筋的傻孩子望过来的视线。
于是李淮生挺着满腔怨气,脚步很重的一步一步走出房门,走到李莲花的宝贝菜地里,然后——
猛的抄起一旁的耒耜 (lěi si),小心翼翼的翻土。
李莲花靠在门边,嘴角高高仰起,眼眸含笑的看着此情此景。
昨日阴,今日晴。
太阳高照带来的不仅有比昨日更亮堂的天色,还有更温暖的风,更热烈的新生。
他眨去眼角不存在的泪珠,扬声道:“动作轻些,你手上的可是我向村头大娘借的,坏了要赔的!”
在地里倒腾的李淮生肉眼可见的身形一僵,手里的耒耜(lěi si)抛了半天也没丢出去,过了一会儿反倒握紧耒耜以龟速移动继续翻土。
嗯,不管心情如何,干活还是得老老实实的。
李莲花伸展四肢,迎着朝阳舒出了今日的第一口浊气。
杲杲冬日光,
明暖真可爱。
*
白旭过隙,一月过半,就在李淮生打算求助师奶的前夕,李莲花忽然松了口。
天降馅饼也不为过,他才不管阿爹为何突然同意,他的任务只在解毒。
李莲花漫不经心的看着面前忙碌的儿子,指骨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床边。
这些时日,淮生虽没能“偷袭”成功,但李莲花每日调养身体修补暗伤的汤药可没少。
一碗接着一碗的,若不是有糖安抚他早就不干了。
开玩笑的,真相是李莲花一拒绝,小哭包就能当场哭给他看,水漫金山哭到眼睛红肿,李莲花自然是拿这样的淮生没办法,只能如了他意。
从前不答应解毒是因为害怕拖连孩子,爱子之心,一日复一日垒成大山。
十五日的朝夕相对,李莲花完全了解李淮生的性格,在再三确定他当日没有说谎之后,在看他与日俱增的焦躁不安,
李莲花终是妥协。
若能活,谁又想死呢。
李莲花不愿己生的前提是建立在伤害他人的基础上。
其实若非万不得已李淮生是不愿去寻师奶的,他没忘,此时的师公刚逝世不久,若被阿爹得知,一定会影响解毒的。
他做了那么多,不就是想顺顺利利的为阿爹解去碧茶之扰,好让他长命百岁,喜乐无忧。
如今这样,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补足亏空的汤药事先备好,一人一碗。
内力灌入,黑线蜿蜒,李淮生努力引导扬州慢逼毒,丹田往上胸口往下,尽归掌心。
以指为媒介,内力作剑气,十指尖十道口子。
黑血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不详气体蒸出,滋啦声响不停。
直到血由黑变红,李淮生才抽回掌心,脚步虚浮的向后退了两步。
好险,好险。
碧茶果然歹毒,幸好阿爹是醒着的,一路用内力引导他的,不然能否解毒还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