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泽脸都黑了,狠狠瞪了一眼儿子,嘴角抽了抽才跟着众人跪拜下去。
要说皇上千里迢迢到齐州来,自家这个蠢儿子不知道?
那是不可能的!
裴珏倒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终于不用他一个人来承受父王的怒火了,有个人分担一下也好……
顾歆然眼里却是迸出欣喜的光来,小团子来了?
多年不见,也不知他长成什么样了?
片刻后,一个锦衣华服少年大步踏进正厅,立刻将裴修泽和顾歆然扶了起来,“免礼,王爷、王妃快快请起。”
可以肆无忌惮喊娘亲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很快,他就可以换一个喊母亲的称呼。
反正都是母亲,岳母和养母也就差一个字。
裴修泽看着这个已经长高可以与自己比肩的小皇帝,脸色黑得不能再黑。
但宾客在前,他也不好发作。
顾歆然欣慰地看着这个长高了许多的少年,玉冠墨发、形容俊美,五官褪出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已经长成一个翩翩少年郎。
眉眼之前,多了几分与陌陌的相似。
这时,裴彦景终于换了最后一套华美的大袖长裙礼服出来。
发间是玉簪金冠,眉间是顾盼生辉,整个人显得姿容绝美,雍容大方。
她一抬头,与台下正中央鹤立鸡群的蓝衣少年郎四目相对。
刹那间,她觉得世间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这个少年身上了。
四周宾客统统消失,父亲母亲和哥哥也统统消失。
天地间,就剩下这个会发光的美好少年。
少年眼中的她,亦是如此,华贵非凡、流光溢彩、风华绝代、明艳无双,周围的一切全都黯然失色了。
裴修泽看不下去了,用力咳了几声,拉回两人的思绪。
裴彦景回过神来,向父亲母亲行了正规拜礼,表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顾歆然欣慰地扶起了女儿,说了最后一段祝辞,“好了,今日于你不仅是年岁之增,更是品德之成,责任之始。愿你常怀敬畏之心,勤修内美,外化于行。自此而后,当以成人之姿,立身于世,孝顺父母,友爱兄弟,恭敬师长,和睦邻里。”
“是,谢过母亲。”裴彦景又是一拜,才起了身。
楚璟赶紧上前一步,呈上一个盒子,“是朕来晚了,这是朕的一点心意,愿郡主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裴彦景欣喜地想要上前接过,不料那盒子,却被裴修泽劈手夺过。
裴修泽道,“宾客的贺礼,都是在外统一造册收录,本王先替皇上收着。”
楚璟微微颔首,“有劳王爷了。”
“皇上请上座。”裴修泽手一伸,咬着牙才忍住把这小子丢出去的冲动。
皇上的到来,让整个齐州又是一震。
那些原本想自己或是受人之托给郡主说亲的勋贵世家,全都偃旗息鼓。
皇上千里迢迢到齐州来参加小郡主的及笄礼,这是什么意思,世人还有不明白的吗?
裴修泽自然也是明白的,但他就是不想答应。
可此刻,又是什么情况?
花厅内,楚璟坐在下首,他非要以晚辈的名义,坐在下首。
顾歆然正拿着一张长长的单子。
她越看越心惊,“皇上,您的意思是……这么多聘礼,这些年,都送过来了?”
裴修泽一拍扶手,怒道,“什么聘礼?!何人敢收?!”
楚璟却一点不怵他,只朝着顾歆然笑道,“娘亲,这些东西,我都托人带给妹妹了。”
现下无人,他趁机多叫几声娘。
裴修泽大怒,“皇上!”
楚璟又拿出一张单子,“这是今日下聘的聘礼,我也带来了。”
他咳咳两声,“王爷,娘亲,只要您二位应了,朕这立后的圣旨,即刻就能宣告天下。”
裴修泽一听,更加暴怒,但面前的这位,到底是九五之尊,他也不能当着他的面暴跳如雷。
王爷、娘亲?这是什么鬼称呼?
还有,哪有一国之君亲自上门提亲的?
裴彦景在外头早听了许久,闻言立刻蹦跳着进来,“父王,母妃,你们就答应璟哥哥吧!璟哥哥一人在宫里,很可怜的。”
裴修泽额角青筋暴跳,“小彦儿,谁同你说他一个人在宫里很可怜的?”
裴彦景眨了眨眼,“哥哥和璟哥哥都说了。”
“就算他一人在宫里可怜,也不代表要进宫的人是你!”裴修泽扶额。
“这是重点吗?”顾歆然嗔了他一眼,然后把单子展示给女儿,“这些聘礼,你是怎么敢收的?”
裴彦景一脸的无辜,“这些是聘礼吗?璟哥哥让人送给我的时候,没说是聘礼呀!”
裴修泽突然想起一个漏洞,“王府从来不敢轻易收下从宫里来的东西,这些东西是怎么到了你的手里的?”
才刚说完,立刻就想到那个家贼。
他大喝一声,“裴珏!你给本王滚进来!”
裴珏从门边,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
顾歆然恍然大悟,“所以,皇上您的东西,是通过珏儿送到彦儿手里的?”
不会是,足足送了五年吧?
裴修泽气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拎着好大儿的脖颈就往外蹿。
“娘,娘,救命,救命啊!”裴珏被扔在院子里,迎面就遭遇父王的暴击。
他赶紧躲开,和父王来了一场你打我逃的游戏。
原本十分担心儿子的顾歆然到门边看了一会儿,放心了。
儿子虽是笨了些,但这些年不能说没有长进,这功夫都可以和他爹拼个不分上下了。
裴修泽追了一会儿,竟是半分便宜也没占上。
他喘着气儿停了下来,有些怀疑人生。
这是他那个看起来有点憨的好大儿?
这是他那个哪怕他严防死守也成功地通敌卖国的好大儿?
裴彦景跑过去扶起父王回到花厅坐下,撒娇道,“父王,您可莫要伤了自个儿身子!哥哥每隔几日就给我送东西,我自然收下呀。可我也不知道,那都是璟哥哥送来的聘礼。”
裴修泽舍不得责怪女儿,便扭头怒瞪着楚璟,“婚姻大事,父母作主,你这般招呼不打就送聘礼,这与私相授受有何区别?你是成心想坏了彦儿的名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