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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娘听了这截然不同的话,脸上也没有半分恼怒。

而卿予挣脱掉狗男人的爪子,起身掀开帷幔,迎玫娘进来。

李皓宇望了望玫娘手上的食盒,抬眼看向卿予,“朕正好有些饿了,予儿你喂朕吧。”

当着旁人,还这般缠人,可他不知道吗?这一招,对她来说,早就已经失效了呀。

“还是让玫娘伺候圣上吧。”

卿予往殿外走,一心想要回避。

“我宫里还有事,还是你照顾圣上吧。我备了晚膳,待会儿派宫人来接予儿过去叙旧,还请圣上允许。”

玫娘动作迅速,把手里端着的汤碗,放她手上,然后又急忙往外走了。

她脚下生风,生怕走慢了。

卿予无奈,坐在床边。

待李皓宇吃了药,又让她给他念折子。

“都这样了,你就歇歇吧。”

卿予劝他。他歇了,她才能歇。

继续面对他,真是身心都累得慌。

“我哪里敢歇。你知道的,自从太子监国以来,我哪一日轻易歇过。”

李皓宇闷闷的说,龙案上,折子堆得如小山一样。

本朝除了六部尚书会协理政务外,还开过一例,让各县郡单位,每月单独交一份奏报到中央,任何人不得拦截。

这折子的内容五花八门,可以讲本土风物,奇闻异事。也可讲政治见解,地方施政纲要,还可秘密揭露上司贪腐。

每年官员升迁任用,将这作为参考。也可巩固地方和皇权的联系。

所以,帝王要看的折子,每到月底就特别的多。

卿予挪过去,翻开一本折子,念道,”长安县丞上报,本县出了一位神仙,……

“无稽之谈,什么狗屁县丞。”李皓宇闭着眼睛,忍不住骂。

“朕记得他上份折子不是这样写的。写组织地方军民修整河堤,朕还特别嘉许。明日让国子监博士来清理他所有上报的折子,再让吏部去给朕查清楚,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朕要罢免了他!”

\"人家给你说有个神仙,是讨你高兴。你却要去查他。在你手下,这官可不好当!“

卿予调侃道,“养伤之人不能容易动怒。你还是好了后,自己去收拾他吧。”

卿予取过折子,这是封加急文书。

“扬州郡一地爆发瘟疫,原因不明,已经封锁设疫村庄十余座,且请求上级州府派兵,加大封锁范围。但是原因不明,还在扩散。下一步请圣上示下。”

“予儿,此事,若是你会怎么批示?”

李皓宇闭着眼睛问她。

人命关天,一场时疫若控制不好,会蔓延千里,祸害无穷。

卿予毫不犹豫,提起朱笔,一面下笔,一面念给李皓宇听,——

“着太医院院首钟熙,派太医两名即刻出诊地方。因时态紧急,从各地召集医士,研究疫情,集中施药且扬州府放粮拨款。每日急报疫情控制情况。同时抄户部,加急处理。”

“好。一切医药钱粮,命户部加急筹措!”

李皓宇附和道。

“武威侯白子杨奏报南安王李寒星与蜀中王李茂,延亭侯李协书信频繁,有不臣之心。”

卿予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念了。

“压着不批。”

他闭着眼睛,神色倦怠。

看来这参李寒星的折子太多,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卿予又抓起一本,好家伙,竟然是参她狐媚惑主的奏折。

她看一眼,直接丢远。

案台上的折子依旧堆叠如山。

这桩桩件件,让人劳心。他从前是勤勉的储君,如今是勤勉的皇帝。

案牍上堆的折子

少说也有百十来件。这么久功夫,才看三件,也是难为他了。

“你累了,不宜太多思虑。先睡一会儿吧。我去瞧瞧玫娘,回来后,再给你继续读奏折!”

卿予起身,帮他捻好被角。

“那你回来了叫我。”

李皓宇面色沉沉,咬着牙。可能伤口又在疼了。

“你安心歇着。”

听了卿予的吩咐,李皓宇乖乖闭上眼睛。

她看看时间还早。把折子打开。

拍马屁聊风月,无关紧要,她给扔一边。

而弹劾倾轧,事关党争的,她也扔一边。

关系到边疆布防,调兵遣将的放一起。而修建工程,举荐贤良,宗庙祭祀,卿予给他整理好。

从小诗书文章看的多,卿予速度也极其快。

花了一个时辰帮他整理好折子,又命宫人把药拿过来,给他喂了,才动身往玫娘那里去。

玫娘封婕妤,居丽仙殿。

这个名字倒是一听就是丽人居所。

卿予由小黄门指引,行了半个时辰,来到玫娘居所。

一切真是时移事易,她没有成为这禁宫的女主人,可自己的旧时好友,却成了前夫哥的爱妾。

听了宫人禀报,玫娘大步出来迎接卿予。

而卿予向她行礼,玫娘一把拖住她,牵着她的手,一道进了殿。

”予儿,我们不要那么生分!我这殿中,除了你,除了圣上,也甚少来人。太后厌恶我,我也不必去请安,惹她老人家生厌。“

玫娘凝望着她,美丽多情的眼睛眼波流转,含雾含烟。

她今日薄施脂粉,淡扫峨眉。穿着一件碧色的宫装。发髻上也只是简单的一支鎏金宝石钗。为着是见她,她已经简单朴素如此。

玫娘拉着卿予坐下,纤纤小手,为她斟茶。

因为这宫中的富贵生活,玫娘保养得越发得宜。瞧上去雪腻细嫩,国色天香。

”予儿,你为何不问我,如何成了这宫中的人?”

“何必多问,成全你们不是很好吗?”

卿予淡然道。

“圣上说,你就是这个脾气,很多事总是不言不问,才导致了和他的生分。”

“而你不问我,面上看着是对我的信任和宽容,可是两个人都不闻不问,少了太多知心交谈和相互承担。予儿,我们太久不见。我不愿意失去你这个朋友。”

既然玫娘想让她问,那她就问吧。

”当初可是狗皇帝强抢你入宫?“

卿予只得这样问她。

”你既然认为是他强抢我入宫,为何没有上书骂他呢?是因为魅惑君王的是我吗?所以放过了我们。圣上册封我时,还说他就等着你上折子痛骂他呢。“

等了那么久,皇帝就等了个寂寞。

“予儿,你看,——”

玫娘举着指向席间一道菜,是一只硕大的清蒸龙鱼鱼头。

“你还记得,那日在你府邸,我们抢鱼肉的事吗?”

玫娘问她,而卿予摇摇头。

“你怎么能忘记呢,那时你才十岁,我们两个同时看中了鱼头腮边的白肉,两双筷子刚好夹到一起,你抢不过我,又被林大学士训斥了两句,最后气的饭也不吃了。”

卿予摸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难为你还记得我幼时那么丢人的事情。”

玫娘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卿予碗里,

“那只龙鱼头,其实是我诚心要抢。因为那条龙鱼,乃当今天子,那时的九王爷在西山山涧捕来的。”

玫娘这么说,就是当着卿予表明心迹,她小时候就对李皓宇有意了。

“玫娘,都是些过去了的小事。那时我们抢食,不过都是小孩子贪嘴。”

卿予回避这个话题。

当今天子,那时的九王爷,如今是她不要了的男人。所以,这个话题,真没有必要继续。

“龙鱼极难捕捉,只藏在西山寒潭,非月夜不会浮出水面。那日你赌气不吃饭,九王爷后来又去了西山多次,只为捕只更大的龙鱼给你。予儿,圣上如今中宫空悬,就是在等你。你回到他身边吧。”

“你不要做他说客。”

卿予不动筷子,只喝了一口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