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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押着齐铁嘴到张大佛爷府邸时,解九爷早已上座喝茶,正和佛爷下棋呢。

“佛爷是说,南洋领头人张海哥和您见过那个女奴是一个?”解九爷右手执起白子,左手摩挲着下巴,纵观全局。

张启山听到“女奴”这二字,下意识皱眉道:“是男人。”

“嗯,好,男奴。”解九爷抬头看向张启山,伸手扶了一下眼镜“男奴?”

“您话里话外对此人的态度可不像对男人那般,倒像是……”

眼瞧着副官张日山在他身后疯狂使眼色,以及佛爷周身释放的冷气,解九爷话锋一转“咳,棋局需从高处往下看,才能纵观全局,莫云高我了解一二,的确,想杀他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是把他势力全根拔起,一个不留。”

“若是从1916年开始莫云高离开长沙,这场棋就已经落子呢。”

“第一步引猎物出洞,第二步试探敌情,最后一步全军覆灭,从头到尾都是一次落子,每一步都在执棋者掌控下,那张海哥这人确实可怕,要是跟他对棋,一定酣畅淋漓。”

张启山察觉到他话中有话,点出了其中最重要,也是最矛盾的一点“他的目标一直都是莫云高,试探敌情你却排在第二位,连莫云高是谁都不知道,他又为什么要杀他?”

“我不知道。”解九爷直接说明“佛爷您刚才跟我说的那些线索串联起来,仔细琢磨当真是心思缜密,我恐怕都不是对手,这样的人,要是他早知道莫云高是谁,那还会有那两年的布局吗?恐怕莫云高连一个月都撑不住。”

齐铁嘴被押到厅堂之后,小声骂了几句,就自给自足的上茶,坐在角落里,一边喝茶一边听两人谈话。

听到这,他手一抖,茶水溅到衣服上,洇湿大片。

张大佛爷朝他看去,嘴角带笑“八爷今日是怎么了,喝个茶也能喝自己身上。”

“他确实不知道莫云高是谁,可他的目标为什么是莫云高……”齐铁嘴盯着茶杯,手指悄然握紧,轻轻放在桌面上,起身告辞:“佛爷,九爷,家中有事,还望海涵。”

“唉,八爷,别急着回去,你当时不是说什么都没有你算不了吗,今日我叫你来,就是要你看一样东西。”张启山看了一眼副官,后者点头,很快就拿出一幅画来。

“这是二爷送来的,八爷好好看。”

画布缓缓展开,只见一个金色笼子里关着一个美人,白发垂在地上,异瞳,脖颈戴着黑色项圈,腰上缠着链子,手腕脚踝都带着铃铛,薄纱蝉翼,诱人往里面看去。

齐铁嘴神情一愣,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看向佛爷“二爷什么时候会画春宫图了?”

虽然画上没有羞于启齿的动作,但就是看着……有些血脉偾张,色欲满满,引人垂涎。

张启山坐在原地没动,喉结微不可查的滚了一下“这是张海哥。”

闻言,解九爷挑眉,忽地想到今早在北湖街上见到的坐在轮椅上的白发人,明明没看清楚,可见到画中人时,就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一起。

“怪不得佛爷念念不忘。”

小解九嘴角噙着一抹笑,一副洞察人心洋洋自得的模样。

张启山没空搭理他,只是看着齐铁嘴“看出什么来了?”

“好看。”齐铁嘴答道“这画我可以从二爷那里买吗?”

在场的人:“……”

“正经点。”

“这样好看的人,在乱世中没有足够的实力根本活不下去,会被人玩死,可我今早看见的只是一个羸弱病气,甚至是半残。”

“要是没认错,张海哥可能已经早就残了,实力是多么恐怖,一个半残之躯号召南洋,号召张家呢?”

“天煞孤星,实力深不可测,这人……只能是友。”

张启山看向副官“见到张海哥了?他来长沙了?”

副官想到上午齐铁嘴跑了的事,立即联想到那轮椅上坐着的人就是白发,正欲开口,厅堂外脚步匆匆,来人正是佛爷亲信。

“佛爷,日军伪装村民在长沙城外围运送箱子到昭山区域,探子来报那箱子内装的是黑火药,一箱下来有一个成年女子的重量,箱子数量无法计数。”

张启山立即站起身“一共有多少人?”

“数量大概500人。”

齐铁嘴神色一凛“难道是要炸山,那长沙城……”

张启山直接披上军衣“副官。”

“在!”

“通知下面,跟我一起去昭山杀鬼!”

“是!”

张海哥是被齐墨捏晕抱回家的,期间一直抓着齐墨的手,声音很轻,他还是能听到那句“怀谦……”

“怀谦……不见我。”

齐墨握紧他的手,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感觉,跟陈怀谦说那些事,一是为了小白菜能活下去,二……他有私心。

不想让小白菜再和陈怀谦来往。

可现如今这个状况,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张海哥昏迷了一天,临近下午六点才醒,齐墨守在他身边,正趴在床边闭目养神。

青年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离自己极近的齐先生,鬼使神差的伸手摸向他的眉心,下一秒手腕就被他握住。

齐墨睁开眼,眼中清明,他定定的看着小白菜“我是谁?”

“齐先生。”

青年大脑昏昏沉沉,呆愣愣的伸出另一只手“我要起来。”

齐墨没理他,又问道:“你能想起什么?”

青年眨了眨眼“齐先生。”

“嗯?”

“你昨天欺负我。”

齐墨:“……”

他低笑一声,伸手抱起他,狠狠的亲了一顿,直到怀里人发出抗议,才松开。

“渴不渴?”

“嗯。”

“我去给你倒水,你在这待好别动。”

说完,齐墨又亲了一口,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张海哥愣愣地看着他背影,直接消失在视野中,才回过神来,余光瞥见了床边的轮椅,红木做的,好像是新的,他爬上去,发现手边控制轮椅方向设置了一处按钮,只要按一下,轮子就朝哪边移动一点,很方便。

正研究新奇的物件,齐墨端着一杯水,和一碗鸡汤走了进来。

很香。

青年端着碗,一边吹一边喝。

齐墨就在旁边看着,眼神中带着一丝悲伤,反复想起,反复忘记,伤疤一次次掀开,是不是很疼……

“齐先生,还有吗?”

“有,在厨房,我去盛一碗。”

“谢谢齐先生,对了,腓腓也要,它还在养伤,用这个补一补。”

“好。”

青年眼巴巴的又一次目送齐墨离去,随后控制轮椅走到桌子旁边,正要把水杯放上去,忽然头晕,水杯顺着手上滑落下去,好在他反应过来,在水杯摔地的瞬间接住,蓦地,松了口气。

正慢悠悠的直起腰,却看见轮椅下面似乎刻着一行小字:赠宿淮。

“赠……宿淮……”

熟悉的字体,张海哥直起身子,手轻轻抚摸着轮椅,无数记忆疯狂袭入,一桩桩一件件,清晰的在脑中浮现。

眼底升起血气,一片猩红。

等齐墨进来时,人已经不见。

昭山——

日本人抬着箱子往昭山送去,深夜里城外起雾,丝丝凉气从脚底蔓延全身,刚刚下过雪,山路更不好走,前面的人时不时骂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今夜格外怪异,往后看去,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悄悄点起矿灯,往四周照去,就被前面的人发现。

“蠢货!谁点的矿灯!”

他悻悻地灭了灯,是了,这次行动隐秘性必须要强,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留下。

为了释放压力,他索性和旁边一起提着箱子的人悄声唠一会儿。

转移注意力后就不再害怕,浑身都热了起来,就在这时,前面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他伸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

“咕隆,咕隆”

轮子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山脚下,显得诡异至极。

领头的日本人直接拿枪朝着白雾中扫射。

可那轮子发出的声响一点没变,反而……越来越大。

“点矿灯!”

瞬间,一盏一盏暗黄的灯亮起,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人影渐渐朝着他们靠近。

张海哥歪头看向他们,眸中弑杀之意更甚。

见人是个漂亮的,为首的人举起枪对准他,随后慢慢靠近,离的近了才发现这人实在太美,忍不住瞪大眼睛咽了咽口水。

却没等他开口,胸膛就被破了一个大口子,死不瞑目。

刹那,枪声响起。

白发青年抬眼,子弹停在半空,他开口“widerspiegelung”(反噬)

打出去的子弹立即回馈到主人身上。

一片枪林弹雨,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缓慢朝着这些人靠近,嘴角带笑,嗜血的杀意不再压抑,并且愈发失控。

斩杀最后一个日本人后,他回头看向躲在枯树枝的村民,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控制轮椅朝着那边走去。

村民实在害怕立即回头跑去,青年歪头,直接抽出匕首朝着那致命点掷去!

千钧一发之际,时间凝固,逃跑的老村民一动不动,匕首停在半空!

马蹄声越来越响,白发青年回头看去,只见一身军装的男人骑着马,策腾而来。

眸中逐渐清明,张海哥眯起眼睛“陆建勋?”

年轻的军阀停在他面前,眸光微深。

少年抽出长剑,直接抵在青年的下颌,抬起“你要是再杀无辜之人,我就先杀了你。”

一人坐在马上手持长剑抵在长发青年下巴上,一人坐在轮椅仰头看向马上的少年。

美人微微抬起下巴,伸手握着刀剑,直抵自己的心脏“好啊。”

“呵,控制不住弑杀,想让我帮你了结?”

“想得美。”

少年收回长剑,面无表情的下了马,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你要死了。”

指尖轻点在青年的心脏处,眸中闪过兴味。

张海哥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开口“你不是陆建勋。”

眼前的人笑了笑,忽然变幻一个模样,短发,眼下有颗泪痣,娃娃脸,这是一个极其讨人喜欢的一张脸,可偏偏此刻面无表情,神情冷漠。

“遗愿清理师零一,乐风。”

少年俯下身,直视着这双危险的异瞳,开口“你的心脏我很感兴趣。”

“可惜了,平行世界交汇点只有遇见时才会开启。”

“希望我下次还能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