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一点的皇后虽然郁然,但到底达成了心愿,在听说大皇子也就是成王府里传来的动静时,也能心平气和了,老大心有怨念,此刻嫉妒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一切都是拜他自己所赐,若不是他太重色欲,岂能让倭国的奸计得逞,让莲姬毁了他的大好局面,如今换来不育,终生没有自己的子嗣,连入东宫的希望也彻底打破了。
现在眼见得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归了老二,岂能不气,不怨?
成王府里的杯盏被摔了个九成,下人也遭打骂,就连成王妃也只能避开他,眼不见为净。
皇后也不能随意出宫,大皇子自从封了成王以后索性也不入宫,并不愿意踏入这个伤心地,母子二人居然只能靠老五在中间斡旋,隔空交流,也是可笑。
随着册封典礼在即,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三皇子与四皇子,尤其是成算最大的四皇子。
不少人也在四皇子面前暗叹可惜,又称安北侯与贤妃太过高调,此举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落得如今的结果最可怜的还是四皇子,毕竟他才干摆在那里。
母家过盛是筹码,也是绊脚石,最终让二皇子捡漏,着实可惜。
这样的声音听得多了,原本就正直的四皇子也终于郁郁然,三皇子看到这样的老四,自己心里也爽快很多,毕竟自己的成算可没有老四多,结果怎么着,论惨,还得老四。
四皇子在进入贤妃宫里时,只觉得宫里的香味越来越浓,窗户紧闭,宫女说贤妃娘娘在小佛堂里诵经,让他稍等。
看着宫里紧闭的窗户,四皇子不解道:“为何不开窗?”
“娘娘说不想开,现在是春寒,娘娘吹不得风。”宫女小心翼翼地说道。
敏锐的四皇子还是看到了宫女脸上的一道细微血迹,心中微叹,打发走宫人,他安静地坐在殿中等着贤妃从小佛堂出来,等到自己都打起了盹,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贤妃似乎不见颓然,但细心的四皇子仍旧发现母妃手腕上的佛珠有些松散。
听他唤声母妃,贤妃坐下,脸上平静得很:“东宫已定,你们三位年过十五的皇子都要被封王出宫立府,这一切都会在太子册封礼后进行,往后你就不能如此频繁地入宫了。”
“有成王的例子在前面,儿臣也做好了准备,”四皇子在自己的母妃面前终于露出一丝苦笑:“看来任何事情都是过犹不及。”
“你是在怨母妃和你的舅舅吗?”贤妃的脸色终于崩坏:“本宫隐忍这么多年,你舅舅也一直隐忍不发,好不容易等到大皇子自行了断有前程,却是如此结果……”
“过于低调不妥,过于高调也不妥,最近母妃与舅舅一改从前,突然活跃起来,任谁不会多想,”四皇子只觉得从前的自己一叶障目,也有太多的不由自主:“都过去了。”
“过不去,本宫过不去!”贤妃难以忘记皇后那一脸的得意。
她好不容易熬走了昭妃,若那个女人还活着,依她的宠爱定会诞下龙子,所以她才假意与之交好,暗下黑手,也早料定皇后等人也会混水摸鱼,昭妃必死无疑!
本以为送走了昭妃,皇后与程家了不过如此,有程家祖父的影响力又如何,人死如灯灭,余威终有消散之时,程尚书又是个不争气的,自己背后有手握红羽军的安北侯府啊。
明明是胜券在握的事情,却还是敌不过一个“嫡”字!
“一切在于父皇的心思。”四皇子早把事情看得清楚:“父皇是铁了心要培养太子,一改先皇在世时立下的三傅,而用了前朝的六傅,这是对太子寄予厚望。”
贤妃飞速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听了这话更是心乱如麻,东宫六傅,寄予厚望!
“难道你甘愿居于太子之下?明明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是你!”贤妃终于忍耐不住,压低声音,声音却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可知本宫与你舅舅筹谋多久……”
“如今倒让他捡了个便宜,真的是不甘心啊,”贤妃红了眼:“明明只差一步之遥。”
按照原计划,等元宵结束后他们就会让众党羽提出立东宫之事,顺势将老四推出去,结果不曾等到这一步,皇帝就先下了诏书,抢在了他们前面!
就连高相也坚定地站在皇帝一边,内阁大学士们更是像约好的,坚定要立嫡,嫡长没有了,就退而求其次立嫡,这将他们的计划搅得一团糟,根本来不及反应。
四皇子闭上了眼睛,要说不甘心,他的不甘心又少了吗?
论政事功绩,他自认为应该排在首位,明明自打裁减宗亲之后父皇对自己信任有加,而自己也不负父皇期待做出种种政绩,在宗正寺待得如鱼得水。
直到这次立太子来得猝不及防,他终于明白,强盛的母家还有他们的蠢蠢欲动才是吊死他的最后一条绳索,尤其是母妃,最后时刻她也没有沉住气,在后宫拉帮结派。
就算做得隐秘也逃不过父皇的眼睛,还有舅舅,想到安北侯打发走赤炼军的事,此举应该是寒了陛下的心,暴露了自己的野心,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只是马后炮罢了。
看着儿子如此淡然,贤妃闭了闭眼,又道:“出宫立府是拦不住了,也好,只是出宫罢了,又不是打发你们到封地,若到了那一步,才真正是回天乏术。”
听闻这话,四皇子心里微动,母妃与舅舅不会轻易死心,这一点早在他预料之中。
只是此时,他低语道:“母妃就如此相信舅舅吗?”
贤妃睁开眼,眼底是四皇子也陌生的眼神,他听到自己这素来被人称为贤良的母妃说道:“信与不信又重要吗?不过是互相成全,归根结底,母妃与你才是一条路上的人。”
原来,四皇子的鼻间发酸,原来母妃早知道舅舅的狼子野心,不过是假装糊涂,若是成了,便是要踩着舅舅的肩膀登上高位,看母妃的样子,必然留有后手。
说来也是可笑,两人做母子这么多年,他却从未听母妃说过切实的计划。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像傀儡一样,任由母妃和安北侯府牵着他的鼻子走,多余的事情不做,多余的问题不问,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