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京桐难得成为了世界核心后备役之一,而这还只是罗茜一半的力量,常京桐不敢想象如果罗茜成为这个世界的核心又会是怎样的光景,但不得不承认,她如今的处境,大部分都是给予她力量的世界运行规则在搞鬼。
或许罗茜身上这股力量的骤然增长,和她后来糟糕的境遇也有关系。
常京桐从得到这如同恼人苍蝇一样的代表某种力量的光点之后,这个世界在她眼里的模样也悄然地发生了改变。
常京桐漫无目的地在甲板上走动着,带着困倦的常非人走了一圈又一圈,在确定那近似世界裂缝的带光边的奇怪细线的确是会根据她所在的位置停顿片刻后跟着调整位置后,便安心地找个地方坐下了。
看来即使是她某种程度上成为了这个世界的Npc,她绑定者的身份也是不会发生改变的,只是,不清楚她感知到的那只眼睛会不会将她的消息传递给常非人时常提起的那个‘它’。
如果它知道了她偏离方向的位置,会不会对她不利呢?
因为这个担忧,常京桐给自己原先的计划打了个折扣,无论常非人能不能按照她的计划成为世界的核心或核心后备役,被它察觉甚至直接导致世界的崩溃,只要能够利用两个常非人互相试探,得到足够的消息,她就必须要离开。
没想到,其中一个常非人提前离开了,而另一个常非人,哈菲斯,却给了她不少新的消息。
这样就足够了。
常京桐想着,在爆炸的那一刻,扑向了倚靠在桅杆边上的哈菲斯。
在常京桐的视野中,哈菲斯的脸侧有一条泛着淡淡光源的长椭圆形的裂缝,在她的手触及那处裂缝时,刺耳的爆破声炸在了她的耳边,她的眼前闪现一阵耀眼的亮光,随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哈菲斯努力睁开了眼睛,在反胃和眩晕之中看清楚了头顶米白色的天花板。
他皱起眉头。
为了不被规则发现,更不被管着他们的家伙带回去,他主动将自己身上的力量剥离,作为砝码加在了这个世界的力量之中,虽然这让他每时每刻都能对这世界核心力量的流向有所把握,可相对的,他成为了一个受束缚的普通人,被他自己困在了这个名叫哈菲斯的贵族身份里,但恐怕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在接收了常京桐给予的力量之后,因为力量的满溢而直接成为世界核心,不得不灰溜溜地逃走,或者被它抓住。
“大人,大人?”朦朦胧胧的喊叫声越来越清晰,那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快将杰弗里斯医生叫来!”
哈菲斯挪动了一下四肢,离爆破源头那么近,他却因祸得福,反倒因为那股被标记过的力量而幸免于难,而且,最重要的是……
哈菲斯脸色惨白,干燥起皮的浅淡嘴唇紧紧的抿着,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这才在喉头涌起的血腥气中勉强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她在哪里?”
哈菲斯的视野随着他的清醒而清晰起来,他的床边,正站着他的管家莱文。
莱文的眉眼在夹鼻眼镜后皱了起来,他凑到了哈菲斯的嘴边,细听他的吩咐,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大人,恐怕我并不清楚这个‘她’是指谁,但我可以告诉您,那艘海盗船已经被烧毁了,幸运的是,阿斯比大人只是受了轻微的烧伤。”
这时候,医生带着护士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哈菲斯只能暂时压住自己心中的焦急和迫切,在一片混乱之中命令莱文:“让桑切斯上校过来。”
莱文欲言又止,但看他面色严肃,心情沉重的模样,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哈菲斯直到足足等了几个小时,才将拄着拐杖的桑切斯盼来。
桑切斯正是在船上和常京桐对峙和谈判过的家伙,更是第一个见到哈菲斯公爵被异教徒残忍侮辱的画面,因此,在他听到哈菲斯问起那个海盗女人时,他得意地一笑。
“大人,您无须担心。那个女人早就在那场爆炸之中被炸成了粉末!我们带着您紧急撤离后,那艘船足足烧了一个晚上,似乎船上所有的煤油和火药都燃起来了,船员们争着像饺子一样往下掉,被我们统统抓了起来。那十五名俘虏也接受了拷问,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异教,他们都在昨天被处决了。连我屋子里的护士都去观看了绞刑……”
桑切斯的话突兀地停止了,他看着哈菲斯面容僵硬,那对镶嵌在惨白的面孔上的蓝色眼眸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惨淡的灰色,嘴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身体似乎在细微地发颤,他被吓了一跳,斟酌地补充了一句。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哈菲斯大人。”
见哈菲斯还是没有反应,似乎灵魂都跟着这些消息飘走了,桑切斯急切地说道。
“哈菲斯大人!请您不要害怕。如果有需要的话,今晚我可以留下来给您守夜……”
哈菲斯还是没有反应,桑切斯最后不得不请来了医生,并接受了莱文含枪带棒的训斥。
“桑切斯上校,请您明白,即使哈菲斯大人没能坚持到最后一刻,但他仍然是这场战役的大英雄!他严重受惊了!这是毋庸置疑的!请您在开口前……”
喋喋不休的话语直到桑切斯那晚在哈菲斯的病房里守夜时似乎还萦绕在他的耳边。
当晚,桑切斯早早就在哈菲斯隔壁的床上睡着了,哈菲斯已经被注射了足量的镇定剂,按理说,应该是不可能会在当晚醒来的,可在迷迷糊糊的睡意之中,桑切斯还是听到了动静,一些可怕的动静。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似笑非笑且断断续续的呢喃声让半睡半醒的桑切斯打了个寒战,彻底地清醒过来。
他仔细听了一会儿,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却没能理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桑切斯忍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起身来,探出身子去看隔壁床的哈菲斯,等他看清楚的时候,差点没张嘴叫出来。
今晚睡前,护士并没有将窗帘拉好,在那倾泻进来的月光下,哈菲斯直挺挺地侧身站到了窗边。
他那对蓝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竟然泛着诡异的琥珀色,那颜色像极了融化的蜡块,慢慢占据了他整个眼眶,他露出睡衣的部分肌肤爬满了像瓷器破碎般的黑色裂纹,整个人像个行尸走肉般钉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