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京桐忍着常非人借着并排走路的机会时不时撞自己一下的撩揍举动,直接进了船长室,将里头的东西搜刮出来,竟然还找到了几捆腊肠,蜂蜜和干粮等储备粮。
她忙碌了一通,确定东西搜刮干净了,这才带着这条甩不了的尾巴,再次去了牲口间,将那三个昏迷不醒的人脖子上的麻绳切断,带回了船长室。
“轻点。”
常京桐在常非人作势要把肩膀上扛着的两人直接丢在地上时,连忙开口拦了一句。
常非人眨了眨眼睛,做作地垂下眼睫,像是被常京桐这声命令给击中了脆弱的心灵似的。
常京桐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直接上手将他肩膀上的人接过来,安置在了吊床上,又给他们喂了点蜂蜜水,简单地用酒精处理了一下身上长蛆的伤口,这才放他们在船长室里待着。
“现在你要做什么?”
常非人被忽视了也不在意,反正他现在是所有碎片里面待遇最好的,这给了他很大的信心,更是顶着一众反对的声音坚持占据着这副身体。
他不像先前那个容易动摇的家伙,轻易就被其他碎片找到了吞噬侵占的机会。
“等天黑。”
常京桐上了甲板,找了个箱子坐着,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发呆。
“你不准备将那群船员放出来吗?”
常非人硬是挨坐在了她身边,没话找话地说道。
意料之中的,常京桐没有回应他。
她现在脑子乱糟糟,因为常非人的突然出现,她原先的计划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但常非人的出现并不全都是坏处,至少她现在知道了许多额外的信息,只是不知道这些信息能不能帮她彻底脱离身边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
两人倒是难得安静平和地待在了一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哎,真想一口吃掉她。”
响彻整个脑海的声音感慨了一声,当即引来了所有碎片的反驳。
稚嫩的声音变得高昂而尖利:“你吃掉她,她的灵魂会消失在这个世界里的!到时候我们更不可能找到她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懒洋洋地评价道:“真是个野蛮人。”
清朗的嗓音冷哼了一声:“所以说,为什么要让它代替我们成为主导?还不如让先前那个傻子上阵呢!”
常非人撇了撇嘴,目光仍然紧盯着面前百看不厌的侧脸,意识却不服输地反驳道:“你们里面又有几个扮演过人类,再说了,你们好几个都跟她一起玩过游戏,我却只有吃掉他才得到的记忆,就是要让我来才公平。”
就着公平的话题,他们又争吵开了。
一旁的常京桐并不知道隔壁这人丰富的心理活动,在浑身的戒备之中,思考了一个又一个或许存在可能性的行动方案,之后便带着这个甩不掉的尾巴回到了船长室,在沉默之中迎来了黑夜。
今天没有人敲钟。
船舱室内,有几人好不容易在天黑前解开了身上的绳索,但还没等他们摸索出去,又被窗户外昏暗下来的天色逼了回去。
“你们至少上甲板看看吧!”
有人不满地喊了一声。
“那不如你去吧!”
那几个松绑的人当即不客气地回应道,几步绕过船舱内其余被绑在重物上的船员,就要去给开口那人松绑。
“诶诶诶!别!”
开口那人下意识地躲闪和反驳暴露了他的空架子。
眼见着这几人要吵起来了,船员里面的老资历连忙开口劝和。
“我们刚刚其实看过一眼了,只是没有真的上甲板搜查而已。外头现在一个人都没有,虽然现在迷雾散了,但是不仅船长他们不见了,海神的使者也不见了踪影。”
“我们先头浪费了太多时间,也不急着这一刻了。在这片海域里,天黑下来是一瞬间的事情,到时候上了甲板没赶得及下来,那不是找死吗?”
这群船员等到了下午时分才愿意相信没人会来帮他们松绑这个事实,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老资历说了一堆,口干舌燥地干咽了几下,也不敢在这时候出去找水喝,还在手忙脚乱地让一旁的人帮忙将绳子拉紧实些。
“等我们熬过了这一晚,明天一大早就行动。如果今晚没事,那我们明天或许还能离开这里呢!”
老资历的话打动了不少船员。
船员们大都被饿得面黄肌瘦,或许正是因为饥饿和困倦,才让他们忍耐了一整天才迟迟采取行动,不过,这会儿他们倒是因为老资历的话而有了开口的欲望。
“到时候我要去盖德的酒馆好好喝几杯。”
“我要去吃肥得流油的香肠,配上最甜美的红酒鲟鱼。”
“我想吃炖肉,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黑啤酒。”
一道道菜名被报了出来,船舱里充斥着船员们的幻想和渴望。
在他们恐惧的甲板上,船员们寻找的海神使者正坐在前楼甲板上,看着波荡的海面皱眉。
“那只,章鱼,今晚还会出现吗?”
常非人凑在她身边,学着她的模样往下看,扶着船身的手杂乱地在木板上敲了敲。
“会的,会的。”
他开口安抚身边莫名焦躁的人类,随手敲击的杂乱节奏顺着船舷传入海底,带着古怪频率的波浪朝着海底深处的一团混沌传去,一路掠过了无数游曳的未知生物,终于在抵达那团混沌的时候凭空消散。
无形的音波在海底深处荡开,让那团混沌茫然无措地震颤了一会儿,终于,一只眼睛缓缓地睁开了,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周遭的环境。
在确定自己还处在熟悉的环境之后,一只只眼睛接二连三地睁开,一道道无形的声波随着它肢节的挪动而传开,朝着冒着银光的海面翻涌而去。
常京桐手里掂量着一根麻绳。
因为常非人的存在,她迟迟没有选择像昨天那天将自己绑在一个固定物上,她坐在了前桅和几个货箱之间的夹角,寄希望于今天的海神没有想要玩弄海水的意思。
“——!”
当那熟悉的鸣叫响起时,常京桐当即起身,将脑袋探出船沿,往下方望去。
深邃的海水荡开一波波海浪,没有见到露出的海底让常京桐松了口气。
常非人不甘寂寞地将脑袋挨凑到她边上,指了指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
“它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