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垂下头,问道:“是什么颜色?”
这个时候穗吟才发现不对,她仔细打量着月白,女子乌黑的长发已经被一支蛇形簪子挽起,银质的簪子在蛇眼睛的位置是一颗绿色的宝石,留下几缕碎发,一对弯弯的的眉毛下是一双失神的眼睛,如果不细看完全看不出。
穗吟伸手在月白眼前晃了晃,却被月白一手抓住,她好像在看穗吟又好像没有看她笑着说道:“你怎么了?”
穗吟没有回答她而是拿起桌上的一个木质簪子说道:“你的这只风铃簪已经戴了很久了,我下次送你一个新的吧。”
月白抬头眼神似乎看到前面,回答:“好呀,那就多谢你了。”
然后就是一阵良久的沉默,等待着穗吟下文的月白疑惑的转向穗吟,让穗吟更加清楚的看到了她空洞的眼神。
“穗吟?”月白又叫了一声。
只听见穗吟哑着嗓子说道:“你知道吗?我手上的不是风铃簪是一支普通的木簪,我以为你这段时间从不梳妆,也不爱出门是因为你伤势未愈,结果你竟然是失明了……”
说到最后穗吟竟然开始哽咽起来:“月白,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还要瞒着我们多久呢?”
月白伸手拍了拍穗吟的肩,穗吟顺势跪坐在地上,靠着月白的腿,月白空洞的眼睛看向穗吟的方向:“我不想让你们担心,我这样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说着月白伸出小拇指要和穗吟拉钩,穗吟不确定的问道:“真的会好起来吗?”
“当然,大巫也说我就是娲皇呀,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月白轻松的保证。
说完就感觉到穗吟的小拇指勾上了她的小拇指,两个人就这么完成了一个约定。
穗吟的眼泪流的更多了,她没有办法想象月白是如何瞒过大家,在外面的时候都装作是没有失明的样子,还要顾及着大家的感受,配合着他们看着寨子里重建。
甚至月白她曾经那样期待的小树屋,都没有办法看见了。
可是月白就那么平静的接受,听着这种人口中描述的她所向往的树屋,还有因为担心祁殊知道演得那样天衣无缝。
“你是不想大巫知道吗?”穗吟擦干眼泪问道。
“我不希望他觉得对我亏欠。”月白轻轻拂过穗吟的长发,“我知道他对这个寨子里所有人的牵挂,但是如果他知道,直到维护好这里的一切,要用我作为代价,他不会愿意的,那让我来替他做这个决定。”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门口有一道身影伫立良久,最终还是收回了想要去叩门的手。
祁巽原本是打算问问月白,要不要去参加春祭,结果就听到了月白的那段话。
祁巽竟然没有推开这扇门的勇气,他很想去问月白,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可是他又害怕月白会知道,现在在她眼前的是自己,起初他还觉得月白没有办法再分辨出他和祁殊,原来是因为她根本看不见了。
他收回手,直到里面的声音安静下来独自离开。
一路遇到活下来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事情像他问好,那些人鲜活的模样,让祁巽眼前浮现出月白一个人在那座塔上的样子,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祁殊和月白的目标一致。
他们都见过那样灿烂的,温柔而又平和的世界,即使后面再如何经历风雨,却依旧不改初心。
祁巽停下来,感受着微风传来的气息,他第一次好像闻到了,清新的青草香味,混合着翠绿的藤蔓上开出的不知名小花,还有似有似无的竹叶清香,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样生机盎然的南疆,却是两个人用自己换来的,慢慢快要消失的祁殊,和双目已渺的月白。
可是他们一个人要瞒着另一个人,自己快要消亡,另一个人也要瞒着对方失明。
却唯独留下了祁巽知道所有的真相。
后来祁巽开始便安排春祭,一边筹办婚礼,布置树屋。
月白偶尔也会出门,不过穗吟总会陪着她,絮絮叨叨的说很多关于大家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大巫打算娶你了,寨子里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大的喜事了。”穗吟给月白送来了今天新摘的鲜花,那些漂亮的花朵,甚至叫不出名字,都被放在了瓷瓶里养着。
“今天的花是黄色的,有九朵,还有两支蓝色的,我给你点缀了几片叶子,闻起来也香香的,其他姐妹说下次给你摘些水晶花来……”絮絮叨叨的不厌其烦描述着花束的模样。
“你每日都送花来,我这里都要放不下了。”月白好笑的说道。
这些鲜花花期都很长,现在房间里能摆的地方几乎都放满了鲜花,月白有时候会不经意间撞到鲜花。
穗吟扶着她坐到一边的绣凳上,开始替她绾发,青丝犹如上好的丝绸,从木梳的缝隙间划过,女子如葱白的手指和乌黑的发丝对比鲜明。
穗吟一边替月白梳理着头发,一边说道:“再过半个月便是春祭了,春季过后就要喜事将近,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月白沉默了一瞬,不确定的说道:“这,大约能好吧。”
“能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就没有什么别的法子能好的快一些吗?”穗吟问道。
“有倒是有,不过需要你帮我找一些东西。”月白迟疑的说道,“有一样东西在南渝的皇宫之中,你去帮我把它取来。”
“是什么?”穗吟不免有一些好奇,难不成真的有什么皇室秘药不成。
“是娲皇花的茎叶,我母亲用花给我入药压制了当时的毒,茎叶并没有用上,所以可以用压制再为我压制一次,不过放置的地方可能需要找找。”
“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的。”穗吟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为月白找到娲皇花的茎叶。
可是等穗吟放好花,推开门出去,就看到了在门口的祁巽,震惊的直接差点惊呼出声。
祁巽一个眼神穗吟立刻噤声,老老实实的跟着他走远了一些。
“大……大巫……您都知道了?”穗吟结结巴巴的问道。
天啦,她都不敢想象这两个人在捏扭什么。
“我要去帮她取回娲皇花的茎叶,可是我不能离开寨子,我知道你也想帮她,那么你堂堂正正的去南渝,问玫婧她想要我用什么去换剩下的娲皇花茎叶,不论她说什么都答应。”祁巽说道。
“是。”穗吟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既然大巫都已经知道,那她说再多都没有用了,还是赶紧想想他们成婚她坐哪一桌吧。
于是穗吟带着抑制子蛊的药物离开,等她出了南渝地界,清晰地感受到噬心之痛,赶紧喂了自己一颗药丸。
摸了摸心口,觉得这生死蛊的威力真的太强了。
早就接到了情报的玫婧,自然是派了自己的人等候着这所谓的南疆来使。
穗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以及愿意交换的要求,呈上了祁巽写给玫婧的信,就安静的站在下首,等待着玫婧的答复。
本以为会十分难缠,穗吟都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结果就听到上方的女子十分慷慨的说道:“月白既然身体不好,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要为了女儿的身体做打算,只是大巫,竟以为我会以此来开出条件,着实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寒,娲皇花的茎叶我这就让人取来,给你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