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彦舒回过头,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秦海路微微低垂着的脸上。他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隐隐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懊悔。
顾彦舒心知肚明秦海路这懊悔从何而来,他只是在心中冷哼了一声。
呵呵,现在才知道后悔?
真是可笑至极!
可惜啊,一切都太晚了。
不等秦海路再有开口说话的机会,顾晏麟伸手拉开了雅间的房门,便大步流星地径直朝门外走去。
对于顾晏麟来说,继续留在这里,与这一家人虚与委蛇,纯粹就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倒不如早些回家,安安心心地陪妹妹享用温馨的晚餐,来得更为舒适自在。
秦海路如同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似的,整个人无比颓废地瘫坐在椅子上。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仿佛外界所有的声音都无法传入他的耳朵里似的。
蒋英和秦湾湾母女二人却是越说越气,嘴里不停,愤怒地絮絮叨叨着。
面对她们激动的情绪宣泄,秦海路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始终毫无反应……
顾晏麟和顾彦舒兄弟俩刚刚走进客厅,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屋内传来顾小小和顾宴熙阵阵令他们倍感亲切的笑声。
顾小小的笑声清脆悦耳,宛如银铃在空中回荡开来:
“哈哈哈,那个蒋英居然还在做白日梦呢!”
“她是不是觉得,咱们大哥二哥现在还是没人给他们撑腰的小孩儿呢,就就可以任由她随意揉捏摆布啦?”
顾宴熙坐在顾小小旁边,没骨头似的靠在沙发靠背上,同样满脸讥诮,一边摇着头,一边啧啧称奇道:
“我当真是头一回见识到像蒋英这样不知羞耻、厚颜无耻的女人呢!”
“真不晓得这些年来,大哥和二哥到底是如何容忍得下他们这么胡来的?”
这话刚一出口,顾宴熙脑海深处的某根弦似被突然拨动了一下,他突然间恍然大悟似的,猛一拍自己的大腿,眼睛瞪得浑圆,直直地看向一旁的顾小小,急切又带着几分疑惑地开口说道:
“诶诶,妹妹啊,你快想想看,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也许他们这些人就是经习惯成性成自然,想当然地认为,大哥和二哥,因为贪恋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亲情,便会一直不停地满足他们那些贪得无厌的欲望!”
听到这话,顾晏麟和顾彦舒两个人几乎同时心领神会般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之中,都清晰无比地读到了深深的无奈。
回想起往昔岁月,曾几何时,他们一直都坚定地以为,这位小舅舅同样也是受害者。
秦家那两个老家伙,对待秦海路着实算不得有多好。
尤其是到了后来,为了能够夺得更多的公司股份,那秦老爷子在居心叵测许攸柠母子三人的怂恿下,精心策划了一场阴谋诬陷秦海路,差一点儿就让他丢掉了工作饭碗。
迫不得已,秦海路只好选择转业,去海城担任公安局局长一职。
或许正是由于这种同病相怜的微妙感觉吧,当时,顾宴麟和顾彦舒兄弟两个就单纯地认为,即便秦海路这个小舅舅没办法给予他们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可能他们是真的有诸多难言的苦衷。
然而,现实却给他们开了这么大个玩笑,时至今日,当真相浮出水面时,竟是如此令人难以置信和接受。
顾彦舒心下猛地一滞,仿佛被亿万坨湿棉花堵住了胸口,十分难受。
他就说嘛,当初他去海城的行程可以说是够保密了——
除了他的顶头上司,任副部长知晓外,甚至连跟在自己身旁多年的秘书都毫不知情。
就连机票,都是他临时起意决定去海城,看看那个据说长得和他们非常像的女孩,在回家的途中,临时打电话让大哥帮忙预订的。
至于梁特助,那自然不用多说。
梁特助已经跟随大哥十来个年头,一路陪伴着大哥从国外回来,其忠心耿耿毋庸置疑。
而自家大哥,那更无需多言了。
除此之外,他也就是在海城与秦海路短暂碰过面而已。
此刻回想起来,顾彦舒不禁暗自庆幸,当时,他想着事情还没有敲定,而且听说妹妹对认亲这事儿似乎很抗拒,他便没有提及妹妹这事儿。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即便自己处处提防,各种小心谨慎,却没有察觉,更是没有想到在他们身边就有个隐藏得很深的真正“卧底”。
就在兄弟两个都在神游的时候,顾小小一抬头,就看见了傻楞愣站在门口的顾晏麟和顾彦舒。
“哟,大哥二哥,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呀?”
顾晏麟兄弟俩循声望去,只见顾小小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脸上挂着一丝调皮的笑意,正戏谑地看着他俩。
若不是他们已经闻着香味儿,瞥见餐桌上早已摆满了冒着热气,香气扑鼻的丰盛晚餐,恐怕顾晏麟和顾彦舒的心真要凉半截儿了——
这个妹妹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没良心!
他们都没有让她亲自去面对那一家子烦人的家伙,可她居然还有心思看他们的热闹呢!
“妹妹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一切了嘛。”
顾晏麟那张原本覆盖着一层厚厚坚冰的俊脸,在这一刻,像是被春日暖阳所照耀,迅速融化开来。
顾晏麟的唇角高高向上翘起,形成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因为他这个笑容而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尽管此刻气氛看似有多融洽,但无论蒋英的行为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这都已然成为了一道难以跨越的巨大鸿沟,无情地横亘在了他们两家人之间。
只要一想到以后可能要要与他们碰面,或者回忆起那些过往的事情,那种如鲠在喉,浑身不自在的感觉便如鸡皮疙瘩似的如影随形,立刻涌上心头,让他们心里一阵阵地犯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