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杨规最后一句话落下,三四名背刀汉子拥上前来,两个将詹瑞龙胳膊扭住,两个就用法绳将他捆了起来。
詹瑞龙也不反抗,只是嘴里叫道:
“杨规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你对官府百般退让,对自家兄弟倒是作威作福,这样下去大家伙儿可不服你……”
东方颖和明川蓉美见事发突然,横生变故,一下子都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插嘴,只能暂时静观其变,毕竟这是人家帮会里的内部纷争。
而红旗会其他帮众诸如柯香主和几个头目,一时也是愣住了,柯百岁虽与詹瑞龙交好,但并没有及时制止。
一来杨规是分舵舵主,他们的顶头上司,二来这詹瑞龙也太放肆了,无怪乎杨规要大发雷霆。
杨规冷笑道:
“能否服众,靠的就是执法严明,如果任由你这种莽夫横冲直撞,不顾大局,祸及同袍,那才是最大的失职,更加失信于众位兄弟!”
“钟护法,以詹瑞龙所犯过失与罪责,依会规该当如何处置?”
他侧头对柯百岁旁边一个戴着红袖章的汉子问道,那个钟护法毫不犹豫地应声回答:
“回舵主:凡我会中弟子,违抗命令,擅自行动,罪当鞭挞三十;
“顶撞上司,目无尊长,罪当鞭挞五十;
“残害同门,出卖兄弟,属罪大恶极,轻则三刀六洞,逐出门墙;重则斩首祭奠,弃尸荒野!”
众人闻听大为惊讶,耸然动容,连东方颖和明川蓉美也是面面相觑,杨规则是肃然道:
“那还等什么?即刻召集本部会众,在这十丈坪上当众执行!”
钟护法抱拳遵命,就要前去撞钟召集山上山下会众,柯香主眉头一皱,终于伸手拦住钟护法,说道:
“钟护法且慢,这件事还有转圜余地,让我与舵主说说情怎么样?”
钟护法可是分舵执行门规的头号亲信,只为舵主负责,当下也不回答,转头看向杨规。
杨规似乎也很给柯百岁面子,放缓语气说道:
“柯香主有何话说,但讲无妨。”
柯百岁拱手道:
“舵主,你虽然年纪尚轻,担任舵主之职也不久,但是一年多来,殚精竭虑为分舵扩充人马、整顿纪律,让我们南同分舵好生兴旺,这都是众弟兄有目共睹的。
“瑞龙兄弟这样误解舵主,肯定是他目光短浅,是他口没遮拦,这是他不对。
“不过他本来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对我们大家也都是如此,并非单纯对您不敬;
“还有上个月的那次行动,瑞龙兄弟也是情有可原,当时官府鹰犬残杀百姓,侵犯民女,正巧被瑞龙兄弟遇上,出手制止,才不慎失手被擒。
“虽然导致随行的弟子丧命,计划好的行动失败,但假设是我们其他会众遇上了这样的事情,难道能视而不见吗?那还要我们的宗旨做什么?
“所以说他违抗命令、擅自行动已经算是勉强了,更加谈不上残害同门,出卖兄弟这样的大罪,还请舵主明察,对詹教头从轻发落,略施惩罚即可。”
他这一番有理有据、八面玲珑的话一说,杨规几乎是难以反驳,东方颖二女听得也是暗暗点头,很是佩服这个柯香主的老练圆滑。
其他几个头目还有跟詹瑞龙一起从采石场脱身的几个人,这时候也趁机跪了下来,向杨规求情,对詹瑞龙从轻处罚。
杨规看了求情的众人一眼,叹了口气,对他们说道:
“你们起来吧!柯香主说的也有道理,詹瑞龙或许情有可原,看在柯香主和众位弟兄面上,我可以对他从轻处罚。”
柯百岁和众人舒了一口气,纷纷站了起来,杨规看了詹瑞龙一眼,见他昂头挺胸,闭目不语,很是倔傲不逊的样子,便又说道:
“但是上次的行动失败,以及四名兄弟的丧命,终究是因他而起,詹瑞龙难辞其咎。
“钟护法,对詹瑞龙刑罚减半,也不用三刀六洞了,一刀两洞,流血赎罪,以谢死难弟兄的在天之灵。”
“是!”
钟护法拔出一把两尺长的尖刀,对执法弟子说道:
“推过去,在会旗之下我亲自行刑!”
柯百岁和为詹瑞龙求情的那帮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杨规还是要如此惩罚詹瑞龙,但是相对于之前的罪刑,也的确是减轻了不少,众人也无话可说。
只能是寄希望于詹瑞龙身子骨强悍,自己能扛得住了。
詹瑞龙睁开眼来,脸上毫无惧色,笑哈哈说道:
“哼姓杨的,你也不过就是这点胆量,别说给我一刀了,就算是真的三刀六洞,我詹铁匠皱一皱眉头,都不算好汉!”
大踏步自行往坪前的旗杆下走去,四个执法弟子和钟护法紧跟在后。
明川蓉美看了东方颖一眼,低声道:
“你不管一管呀?就眼巴巴看着大个子受罚吗?”
东方颖身为武林中人,哪能不知道“一刀两洞”的意思,她就经常给敌人来个“透明窟窿”,那可是贯穿身体的重伤,当即咬了咬牙,喊道:
“不要行刑,谁都不准动他!”
众人皆是一惊,圆睁双目望向了东方颖,杨规也是一愣,盯了女侠一眼,挥手喊道:
“钟护法稍等,东方女侠是我们的贵客,且听她有何话说。”
那个钟护法随即答应了一声,暂缓行刑。
东方颖盯着杨规的脸说道:
“杨大哥,都是自己帮会的弟兄,何必非要这样呢?
“詹……詹教头他好不容易从官府牢笼中脱身归来,你先前还说很高兴,要为他摆酒接风……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哪有这样当舵主的呀?”
杨规绷着脸说道:
“东方,这一码归一码,詹教头大难不死,身为红旗会弟子,我理当为他接风庆贺;
“可是以往的过错也是板上钉钉,无可逃避。
“你应该懂得帮规如山,军法无情,我若不惩戒他,赏罚不明,功罪不彰,以后如何带领下属,如何发号施令?不用官府围剿,我们自己就散了。”
东方颖也知道他说得对,可是偏偏撒泼道:
“那我不管,反正詹教头他们是我费尽力气救出来的,就不准你动他。
“说什么军法无情,又是什么赏罚功罪的,可我也听过将功折罪一说呢,为什么就不能让他戴罪立功,等以后功过相抵,不就好了吗?”
“这……”
杨规忍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可是对她也是无可奈何,既不想在下属面前失了威严,也不想惹得她生气,当即问钟护法道:
“钟护法,我们会规中是否有这么一说,触犯会规者,可以戴罪立功,将功折罪?”
钟护法听得他的语气和缓,哪能不明白自己顶头上司的意思,于是沉吟道:
“回舵主:会规中是有言明,若所犯罪刑较轻,不在不可赦之列,由会中元老担保,并且本人立下誓言,便得以暂时记下罪刑,容日后有立功表现,酌情抵消刑罚。”
杨规叹气道:
“好吧,既然有此规定,那就再给这厮一个机会。
“但是有言在先,必须有会中元老为詹瑞龙担保,并且他本人也要立誓明志才行。
“咱们这里的元老,也就柯香主您老了,柯香主愿意为詹瑞龙担保吗?”
他这是明知故问了,柯百岁与詹瑞龙是过命的交情,自然是很乐意地表示愿意为詹瑞龙担保,若是屡教不改,愿以身受罚。
可是轮到要詹瑞龙认罪伏法,并且立誓明志,保证以后不再重犯,努力为帮会立下功劳,詹瑞龙却是一言不发。
众人都没想到这个詹瑞龙这样强项,死不低头,就算是杨规想要轻饶他,都下不来台阶了。
东方颖见此情景,也是服了,忍不住指着他骂道:
“你是不是傻呀?人家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呢,你倒好,像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不是自讨苦吃吗?
“亏得大家都为你求情,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认个错有那么难吗?”
詹瑞龙终于开口道:
“女侠,我的命是你救的,要我向你认错服软,我二话不说;
“柯老哥德高望重,我向他认错也心甘情愿;
“可要我向杨规这小白脸认错低头,那是门都没有!”
东方颖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死硬的男人,简直要气笑了,可是心里就是喜欢这种硬气的汉子,当下硬起心肠点头道:
“好,你骨头硬是吗?不就是一刀两洞吗,我不许别人动你,我亲自动手,就给你一剑,来个痛快!”
说着一掌推开钟护法,拔出背后长剑,对准了詹瑞龙的右腿,便要刺了进去。
詹瑞龙微笑道:
“好,如果是东方女侠动手,别说一剑,就是十剑,我也舒坦!”
谁知杨规却高声喝道:
“且慢!小颖你别动手!”
东方颖持剑不动,转头看向杨规,问道:
“那你放过他了是吗?”
杨规正色道:
“会规岂容儿戏?詹瑞龙如果不立下誓言,为红旗会建功,那就洗刷不了罪名,这一刀就一定要受。
“不过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也许他可以接受。你们愿不愿意听听?”
东方颖连忙点头:
“好,什么办法,你快说。”
杨规盯着詹瑞龙说道:
“詹瑞龙,本舵主派给你一个任务,让你保护我们红旗会的贵人东方女侠,及其家人一行,平安北上,如果这件事办好了,就是大功一件,你能否做到?”
“什么……”
詹瑞龙和东方颖明川蓉美,包括柯百岁、钟护法等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杨规,一脸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