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余烬不说话,余荀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温和,“我知道你对余氏有恨意,但这和你成为余氏家主其实并不冲突。”
余烬投来疑惑的目光。
“你回来查了那么久,剑山当年怎么倒的你应该清楚,你将来要面对的是何等的庞然大物你更应该清楚,所以小余烬,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谁也别装糊涂,你我都知道,如果只是手里有剑,还不够,远远不够。”
余荀回头走向那张开始剧烈摇晃的灵台,然后一巴掌拍下去,上面东倒西歪的灵位瞬间回到正常位置。
余烬眼中的疑惑消失,脸上的表情变回了那波澜不惊的模样,“如果有一天我站在了那尊庞然大物的对面,我不觉得余氏会愿意跟我站在一起,所以余氏可未必比我手里的剑好使。”
“你错了,只要你能坐上家主之位,余氏将与你共存亡,它会跟你的剑一样听话!”
余荀一脸认真,“但前提是你得成王,在三个候选人之中,第一个成王,这是成为下一代家主的唯一条件!”
看着余荀斩钉截铁的模样,余烬心中微动。
他低估了余氏想要成王的决心,低估了那背负在余氏身上光复先祖荣光的使命感。
为了重回王座,余氏似乎拥有了甘愿牺牲一切的气魄。
“你不用怀疑,我余荀敢以余氏始祖之名立誓,我所言皆是余氏的承诺,但还是那句话前提是你能脱颖而去,你很强也拥有接近你娘亲的剑道天赋,但同意余傲也丝毫不弱,你们都是族山费时费力挑选出来的,三个成王选择之一。”
余烬道:“还有一个家主候选人是谁?”
余荀看着他没说话。
余烬目光一闪:“余昆仑。”
余荀点头,“余昆仑是我们第一个选出来的人,他前身曾经是余氏某一任代家主,天资很高,可惜在冲击列王境时意外肉身陨落,后来族山开了个会,定了个成王计划,跟某个通天人物做了交易,他又复活了。”
余烬点头,他知道余昆仑可能是余氏某个老鬼,但却不知道对方还是余氏家主,曾经冲击过王境,难怪十二武将之一的鸦影会死心塌地跟在他后面。
“所以跟余氏交易那个人,就是那个穿麻衣的糟老头子?”余烬问道。
“糟老头子……”余荀愣了一下,然后苦笑道:“你在我面前这样说就好,千万别去他面前说,那位向来随心,万一惹了他……倒是不好办。”
“那糟老头子什么来历?”
余荀习惯性地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颊,“那位本名叫什么,大概也无人知晓,甚至他活了多久也不好说,根据余氏的情报,他百余年前应该是大陆上一个擅长机关术的组织首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成了这副模样。”
余烬试探着问道:“列王境?”
余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应该是大陆上最顶尖的强者之一,总之一句话,他从余氏这里拿了点东西,交易的筹码是帮助余昆仑成王,这是余氏第一个造王计划,后来是拥有成仙之瞳的余傲,原本第三个可能会是小蝶那孩子,毕竟她拥有道种——天地一梦,只是结果没想到你会半路杀了出来。”
“族山查到了小蝶那颗天阶种的来历?”
“关于道种的情报在世上,是很多修士的底牌,即使是拥有道种都很少会表露出来,尤其是天阶种所能得到的资料更少,我们目前只知道,她身上的是名为“天地一梦”的天阶道种,一个睡觉做梦就能修炼的道种,并且修炼速度会比正常修炼快上数倍不止,但是我觉得这颗道种的能力应该远不止如此,也是这颗道种的缘故,导致你妹妹小蝶从小会出现嗜睡的病症。”
余烬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他一直以为妹妹嗜睡会是什么奇怪的病,现在看来全是受那颗天阶种影响的,这种正向影响应该问题不大。
“小蝶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应该是准备好怎么从三个候选者里面脱颖而出,这次让你来族山大概就这些,另外提醒一下你,三条成王线在你们没有决出最后的胜者之前,族山不会插手进入,但族山之外的余氏力量,看你们各自本事争取了,我也不瞒你,目前来看我们这些族山老鬼,觉得三人里你希望最小。”
余荀笑看着余烬。
三条成王线之中,余昆仑拥有前世的天资和记忆,更有强大的麻衣老人助阵,成王概率不小!
而拥有传说之中成仙瞳的余傲,前段时间已突破到了诸侯境之境,其根脚甚至已扎到了余氏最中坚的力量,武将营里去,身边拥有众多强大武将追随者,是呼声最高的下一代家主,成王概率同样很高!
如果是这样看,三位候选者当中,余烬似乎是最没希望那个。
余荀本来想看看余烬是否会有压力,可对方由始至终都是一个平静表情,甚至那双黑眸平淡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反倒让他这个老祖宗,自己下意识挠了挠脸颊。
余荀咳嗽了一声,“其实吧,余昆仑的成王路线,族山原本是族山最给予厚望的,可真相是一直以来进展都很缓慢,尤其是谋划许久的那条走江蛟莫名其妙落了个空,听余昆仑传回来的音讯是不小心让那畜牲走掉了……”
余烬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古怪,但是没吭声。
余荀也没发现什么不妥,继续道:“至于余傲……或许你可以现在问一下他。”
话音落下,祠堂大门外,站着一道年轻身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挺拔修长,身上穿着一件绣有虎踞山巅的白虎袍,袍袖处镶嵌着丝丝银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尤其是那对神妙无双的白色重瞳,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能够洞悉世间万物的奥秘。
在他身后,还跟随着几位气息爆裂的盔甲武将,他们目光注视年轻人时写满了尊敬。
余傲!
余庆一与柳凤的长子,被称为荒州第一天才,拥有成仙之瞳的余傲!
俩人一个站在屋里一个在屋外,隔空对视,黑白眸互不相让。
直到一道身影迈着虎步而来,来人亦是身穿一件白虎袍,长相英俊又是那对深邃的黑眸,眉心处更是有一道如同眼睛般的醒目红色竖痕。
同样是身穿虎踞山巅白袍,余庆一身上的带有家徽,且绘有金色描线,并且胸前三目白虎的眼睛还是梦幻般的蓝色。
“小余烬,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余荀开口道。
余烬点了点头,平静地走出祠堂,与走进来的余庆一擦肩而过,父子俩人都是冷着一张脸,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仿佛各自都没有看见对方一般。
随着余庆一走进祠堂,余傲缓步跟随上去,依旧是余烬擦肩而过,可这一次,余傲的脚步突然在中途停顿,他背对着余烬,淡淡开口,“好久不见了,三弟。”
裹在黑袍之中的余烬,停下脚步。
“你在荒城做的事,我都听说了,三年不见,确实有长进,恭喜你,终于有资格踏入余氏祠堂。”余傲语气平缓,仿佛如兄长般给余烬进行了一次认可。
“三年不见,你也有长进。”余烬表情平静,“比以前更虚伪。”
余傲似乎毫不介意地笑了笑,“看来我们之间的误会还是很深,趁着王侯战场暂时停战,也许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聊一聊。”
余烬:“你来,我的剑一直在。”
余傲笑容不变,抬脚走进那座祠堂之中,刚刚要跨进那座朱红色的大门,忽然轰隆一声关上。
余荀的声音在祠堂里响起,“余傲,我跟你父亲有事单聊,你留在外面等一下。”
余傲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他仿佛听到身后响起笑声,转过身看见余烬化作剑光离去。
“余傲少主,这余烬入了祠堂之后,等于获得了族山认可,会是个麻烦,要不要属下等人……”
“听说这小子,现在能剑斩诸侯。”
“王侯战场上死在我们武将营的死鬼多了去了,里面诸侯少了?”
余傲那双白色重瞳看了过来,几个压低声音说话的武将瞬间全部闭嘴,“余烬的事情,只能由我亲自处理。”
离开族山之后。
余烬脚踩飞剑的身影,缓缓回过身。
\"族山里有多少诸侯?”
“本座能察觉到的就十几个吧,全是假身,但有个别的灵魂波动很强,如果还有假身复活,至少三位诸侯巅峰,甚至半步列王都有可能,这余氏也不简单。”
余烬点头,余氏作为曾经的荒州王,盘踞千年之久,虽然从王座掉落多年,可实力底蕴还是有的,这些底牌他丝毫不意外,甚至他希望越强越好。
“怎么,真打算去当余氏家主?”
“我确实需要属于自己的势力去对抗武朝,娘亲和剑山的公道得由我来讨回来!”
“那你得比余昆仑和余傲先进入列王层次,可就你目前的境界来说,你处于绝对的劣势,余昆仑那倒霉的老小子还好说,但这余傲不一般啊,没想到这里还会有成仙之瞳。”
“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本座,你的对手强得这么离谱,即使是在星空之上,成仙之瞳也是能让许多大势力争抢的超级天才,要知道成世人戏言这是内定的飞升之命,因为它拥有一丝成仙的机会,这一丝却是万万亿生灵抢破脑袋都得不到的机会。”
说到这里,面具“啧啧”一声,“要不是仙笼认可了你,本座就把全部身家押你会输了。”
“那在你看来我起码也不是全无胜算。”
“你原本的胜算大概在百分之二的样子吧,现在百分之二点一。”
“那一点是?”
“看你这么自信,本座送给你的。”
余烬:……
面具道:“想要抢在仙瞳面前成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余烬脸色如常,“我也没说要抢在他们面前成王啊,杀了他们不就没人比我快了。”
破境慢没事,杀掉破境快的人就是了。
面具:……
族山,祠堂内。
余荀看着走进来的余庆一,“庆一啊,这么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吃了没啊?”
话音落下,灵台上的一个个灵位开始抖动,有喝骂声响起。
“荀老鬼,谁让你承诺的余烬成王,余氏就去对付什么庞然大物,你疯了吧你。”
“我早踏马说不能让他代表我们出去了!”
“可这叫余烬的曾曾曾曾孙子,我看行啊,起码比你们生前强!”
“但也不能去对付武朝吧。”
“安静一点安静一点!”
余荀一掌压在灵台山,指着几个灵位骂道:“就你们最下面几个老鬼吵得最凶,最上面的那排老爷子都没发话呢,吼什么吼,最终拍板的是你们吗?”
听着灵位上一道道声音争吵不休,余庆一低垂眼眸一声不吭,对这群“活宝”祖宗早已习以为常。
“庆一啊,你是家主你说了算,要不你决定?我们族山已经一致决定,将小余烬作为第三位成王候选人,你觉得呢?”
余庆一道:“关于下一代家主的人选,一向交由族山先祖决断,历来如此,我只负责处理族山外的事情。”
余荀脸上出现一抹好奇,“那为何,小余烬拥有不死焱的事情,传回族山的情报一次也没提过,该不会是你拦了下来吧?”
祠堂内的气氛突然凝固了下来。
余庆一的脸色却很是平静,“我也是不久前,才查到他身上的火焰有可能是不死焱,我若真要拦,他今日也不可能出现在族山。”
“哦,也是。”余荀挠了挠脸颊,“不死焱消失了那么久,整个荒州大概能想得起来的也就只有我们这些真正的老鬼了。”
“什么不死焱?”
“荀老鬼你们在说什么?”
“余烬是余氏血脉,怎么会拥有焱国的不死焱?”
灵台上如同出现骚乱,那些灵位开始颤动不止。
直到最上方的传来一道冷喝声,“都给我把嘴巴闭上,余荀,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