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支后退的鞑子,却是些新附军,他们本就是被南宋降军,内心并不想为鞑子卖命。当看到打尖的真鞑子被杀得一个不剩之后,这些新附军心中惧意顿生。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山凹之中,竟然隐藏着近半百人的勇猛之士,这些人敢于拼搏,敢于杀戮,毫不畏惧死亡。面对这样一群悍不畏死的对手,新附军们开始犹豫不决起来。他们深知,如果继续与这些好汉交锋,自己很可能会命丧黄泉。然而,如果转身逃跑,一旦被鞑子头目发现,后果同样不堪设想。在这生死关头,新附军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此次催粮由四川行枢密院下达,各路、军、州、监皆有定额--当然是从普通中民众中榨取。这望湘村由担着催督赋役、劝课农桑职事的里正负责,但他最知村里的情况,明白各家各户哪里还有余粮,然而交不出来是要治罪的,里正别无他法,便多次央求减少赋役,没成想恼了官府,直接抓进了监牢。
村里人念道里正的好,便聚众商量,却不知已触犯律法。鞑子早就下令,禁止汉人、南人打造和私藏武器,不得打猎、聚众、学习武艺,甚至不准夜行。
于是,村里有人为了逃避或减少缴纳粮食的负担,秘密向乐共城的官府告发说有人聚集起来企图谋反。那个告密者的粮食确实被免除了,但却让整个村庄的百姓遭受了灾难。
昨天,泸州府乐共城派出了一百名鞑子兵,再加上其他杂役人员,总共有一百五十多人。他们先是在梅岭堡过夜,今天清晨就到达了望湘村。这些人不分男女老幼,见人就砍,见房屋就点火焚烧。
在望湘村的一百多户人家和五百多口人中,那些跑得快的人能够侥幸逃脱保住性命,而跑得慢的人都被残忍地杀害了。实际上,在这群鞑子里,真正的鞑子只有十个人左右,其余的要么是新归附的军队,要么就是寸白军。
前方地势渐渐平坦起来,此时已经抵达山脚之下。有近一半数量的鞑子还在村庄内肆意妄为着,他们四处翻箱倒柜地搜索着,见鸡杀鸡、遇鸭宰鸭,这些家禽无一幸免。
无论是食物还是日常用品,哪怕是破旧的棉絮,只要能吃或者能用,统统都要搜刮得一点不剩。
等到再也找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时,他们便会纵火焚烧一切。这些新附军和寸白军,实际上大多数人心里都清楚,所谓的聚众造反之事十有八九都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然而,他们却对此感到欣喜若狂。因为一旦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就能够乘机搜寻一些生活所需的物资来补贴家用。至于百姓们的生死存亡,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认为这是朝廷和官府该操心的事情。
此时此刻,追杀村民的那群新附军士兵,目睹眼前这些原本温顺如病猫般的村民突然间变得凶猛异常,如同猛虎下山一般,不禁心生恐惧,惊慌失措地喊道:“刁民造反啦!刁民造反啦!”
这样的消息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毕竟,这些荆湘湖广之地的百姓向来胆小怯懦,几家人才共用一把菜刀而已,哪里来的胆量敢于造反呢?没人愿意相信这是真的!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很快李芗泉的弓箭就让他们彻底明白,刁民真的造反了!!!
只听得弓弦声不绝于耳,紧接着便是数支箭矢如流星般疾驰而去。这些箭矢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几名反应稍慢的新附军和寸白军士兵。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应声倒地,身体不断抽搐着,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眼看着自己的同伴瞬间命丧黄泉,刚才还在烧杀抢掠中狂欢的鞑子们顿时慌了神。他们惊恐地望着前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原本嚣张跋扈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和恐惧。
在那名战神一般的神箭手后面,隐约可见一群举刀挥枪的好汉紧紧跟随。他们身形矫健,动作敏捷,仿佛与神箭手心意相通。再往后看,却是先前还温驯如羊的村民们。然而此刻,他们已经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而是化身为英勇无畏的战兵。他们扛着梭标、提着锄头,脸上透露出坚毅和决绝的神情,个个都宛如凶神恶煞一般。
王大郎这时露出一副咬牙切齿、肝胆俱裂的模样,他狠狠地道:“是新附军,可恨!本多是我大宋兵佐,却皆是贪生怕死之辈,卖国以降鞑子,助虐为纣。我恨不能剥其皮、抽其筋、喝其血、啖其肉,以解心头之恨。”
李芗泉回头望去,看到身后那支庞大而壮观的队伍,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欣慰之情。这些人,总算不是懦夫。于是,他高举手中的长剑,激昂地高呼道:\"今日,就在此处,杀光鞑子,为逝去的亲人们报仇雪恨!\"
话音未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怒吼声:\"为亲人报仇!\"
\"杀鞑子!\"
这声音如同雷鸣一般,响彻整个天际。在这片川南的土地上,长期遭受压迫和奴役的汉人终于忍无可忍,彻底爆发了。
李芗泉身先士卒,率领着众人向前冲去。王大郎、张靖等人紧随其后,他们宛如一把锋利的尖刀,势不可挡地冲向那些四处逃窜的鞑子。每一次挥剑,都带着无尽的愤怒与仇恨;每一次杀戮,都让他们离解脱奴役更近一步。
这些好汉与村民们毫不留情地斩杀着那些落单的新附军和寸白军,让敌人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而对于那些试图集结成阵的敌人,他们则像切菜一样将其剁碎。在这场血腥的战斗中,没有丝毫怜悯与退缩,只有对敌人的痛恨。
没有武器的民众,或是操着扁担、禾枪(两头尖的粗木棍,挑柴用的),逢鞑子就劈,或是提着铁叉,遇鞑子就戳,实在什么都没有的,就捡起地上的石块,朝鞑子猛然砸去。没有人后退,他们圆睁着双眼,喊着各种能激发潜力的口号,如钢铁之流,在这片燃烧的家园里奋起反击。
被压迫得久了,总会爆发的。今天就让鞑子们瞧瞧,华夏勇武的血脉,从来就不曾流逝,汉人身上的血性,从来就不曾减少,只不过,他们被禁锢起来了,这种能量一旦释放,将会更猛烈,只会更猛烈!
通往官道的路上,到处可见鞑子丢弃的旗帜、兵杖、盔甲,隔得远的或者眼疾手快的鞑子们,见势不妙夺路而逃,将任何影响逃命速度的物体丢得干干净净,手脚慢上半拍的,皆被反抗的民众一一撂倒,哪怕是与少数垂死挣扎的新附军一命换一命,这些被激发出血勇的村民,也毫无畏惧。
无主的战马在原地嘶鸣,无助望着这个溶炉。这一战,杀鞑子四十七人,缴获马匹二十五骑,兵甲若干。。。。。。
日上三竿,李芗泉站在村头,冷静下来的他,孑然一身又无言的望着远方。
王大郎、张靖等人默默的看着这名神射手的背影,心中无不感慨,对方不过一番国使者,竟然对百姓如何爱护,竟以一己之力就敢冲阵成百的鞑子,此人,乃真英雄也!这时,他们的耳边飘来一首歌,一首从未听过但却让人心潮澎湃的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广袖飘飘,今在何方
几经沧桑,几度彷徨
衣裙渺渺,终成绝响
我愿重回汉唐,再奏角徽宫商
着我汉家衣裳,兴我礼仪之邦
我愿重回汉唐,再谱盛世华章
何惧道阻且长,看我华夏儿郎
(注:歌手孙异《重回汉唐》)
悲壮的歌声中,唱出多少无奈,唱出多少唏嘘,似又在激励在这里的每一位汉家男儿,不要忘了自己的尊严,不要忘了自己的责任,不要忘了流淌在身上的汉家男儿之血。
张靖听到这里,同样悲痛不己。他走到跟前朝李芗泉跟前拱手正色道:“足下非大宋之民,却有心怀华夏之念,张某惭愧!我本是本家堂伯亲卫都头,随堂伯与鞑子大小战数十场,小建功勋。然则景炎三年正月,堂伯在重庆与鞑子力战,不料都统赵安及帐下韩忠显两逆贼开门降元,激战中,某与堂伯失散,无奈之中召集百十数人,于重庆府城破之际潜出,辗转川地。
今日鞑子捕杀村中百姓,张某与这班弟兄路过时,为保全实力存了退避之心躲入林中。直至方才见大人力敌鞑子才警醒,又闻大人吟唱,回首数年以来的时日,真可谓上对不住天,下对不住地,中间对不起黎民百姓,悔恨万分。此番定洗心革面,谢大人明志!”
这一番话下来,已让李芗泉无比惊讶,他不明白这人为何啰啰嗦嗦的跟自己说过去的事,难道我们很熟吗?也惊讶于这张靖原有如此经历,还有什么重庆城之战,李芗泉不禁问:“将军堂伯是谁?”
“姓张名讳珏!”
“四川制置使、都统制张大人张将军,大宋川军领袖张珏张大人?!”听到这里,李芗泉大惊失色!以战功递升中军都统制,人称为“四川虓将”的制置使张珏?如何了得!
钓鱼城之战因击毙蒙古大汗蒙哥而驰名中外,当时的副将张珏便崭露头角,后其坐镇钓鱼城,阻止并粉碎了蒙古铁骑的大举进犯,保卫了南宋王朝的半壁江山。
在抵抗鞑子、保卫皇宋的无数次斗争中,张珏依靠广大军民,坚决反对妥协投降,不仅战绩辉煌,功勋卓着,还高瞻远瞩地提出了联合被奴役各民族共同抗元、国内各民族及其政权间和平相处的主张,与后世中共提出的联合抗日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李芗泉的惊讶,立即引起了张靖的警觉和怀疑。这个自称为东婆罗番国人的家伙,居然对堂伯的都统制身份如此熟悉,这其中必定隐藏着什么阴谋或欺诈!
张靖心头一紧,眼神闪烁着警惕的光芒。他迅速向身边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那几人立刻心领神会,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利刃,如饿虎扑食般将李芗泉团团围住。张靖更是毫不留情,手持一把锋利的长剑,直接架在了李芗泉的脖颈之上。
王大郎和周围的村民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满脸疑惑。刚刚想要上前询问情况,却被张靖一声怒喝止住:
\"休得上前!此人身份不明,不得造次!\"
张靖的声音如同雷鸣一般,震得众人心头一颤。他们纷纷停下脚步,不敢轻易冒犯。此时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事起突然,不知何故的李芗泉大为惊讶,冷硬的钢剑带着沉甸甸的感觉,透过脖子传至大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他明白,脆弱的脖颈,是绝对挡不住钢剑一割的。
李芗泉侧过脸,此时的张靖,却是虎目直逼,凌厉的目光里,射出的是防范与杀意,两道剑眉,像极了两把尖刀,似要从脸上蹦出来,直插李芗泉的心窝。
李芗泉搞不明白了,自己与这张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而且刚才还在同一个战壕里并肩作战,为何顷刻之间就翻脸不认人,如果那把钢剑切下去,李芗泉绝对会死不瞑目,何况,他并不想死,于是,他下意识的问:“张。。。。。。张都头,这却是何意?我与尔等无怨无仇,为何行如此之事?”
张靖喝道:“汝口口声声道自己乃东婆罗国人,却又如何知晓吾堂伯乃都统制,今日你若不道个明白,我等如何相信。”
李芗泉内心哎呀一声,刚才这张靖自称张珏之侄,这消息过于震撼,自己一时忘了张珏也只是几年前才被蒙古人所败,如果自己来自东婆罗国,又如何知道这个事情。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吧,这踏马谁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