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24日,清晨8:02分,新宿外一公里。
天元的赴死可谓是干脆利落,简单的一句遗言落下,甚至连丝毫的犹豫都不曾有过。
看着她消失在空中的身影,九十九由基心中五味杂陈。
大概是因为这千年来对咒术界的守护和星浆体的同化确实已经让她疲惫不堪,这份辛苦,甚至已经远远超过被高高捧起的尊崇和荣耀。
“再见。”她合上眼睛,对这位曾经抱有过复杂情绪的【天元大人】说道,“一路走好。”
夏油杰在术式施展完毕之后,以两面宿傩与伏黑甚尔为中心,释放出一个完全隔绝外界的空间。
除了能用来保护人类外,还能以此建立一个足以抵消【伏魔御厨子】冲击的简易领域。
在那个漫长到绝望的夏季结束之后,他没有想过,自己还能为保护普通人做到这种地步。
更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居然还是和伏黑甚尔这个敌人并肩作战。
时移世易,人与人之间的际遇,也是够神奇的。
而促成了这一切的人.......
“她老实待在里面呢。”伏黑甚尔将手中的狱门疆晃了晃,“你还是把心思放在战斗上吧。”
“我知道。”
夏油杰的步伐快速移动,一次性将库内的2809只咒灵召唤出来之后,他与九十九由基突入战场。
在距离此地不足两公里的位置,四大天灾,花御,漏瑚,真人,陀艮被团团围住,爆烈的战斗一触即发。
日下部,秤金次,星绮罗罗作为后备力量在边上观战并做好支援准备。
“三打一?”两面宿傩不屑地冷笑一声,“你们倒是也不觉得难堪。”
“如果我没有猜错,借由降下的神之领域,你现在已经完全掌握十种影法术的术式,任何人与你对战都属于一打二。”
夏油杰收回目光,淡淡地回击道:“既然诅咒之王都不觉得以多欺少有什么不对,我们这些年轻的后辈,为什么要觉得羞愧。”
“是啊。”伏黑甚尔也不客气地贬损道,“与其叫诅咒之王,不如叫耍赖之王算了。”
“真是牙尖嘴利。”
“那自然是比你会说话。”伏黑甚尔说道。
他将连接万里锁的天逆鉾像直升飞机的螺旋桨那样舞动起来,气势如虹目标飞去。
穿破最基础的斩击直达他的面门,眼看要穿破颅骨,两面宿傩果断向下一弯,继续接连飞出三道[解][捌][开]作为反击。
迅猛无比的斩击分别朝着伏黑甚尔脖颈,胸口和腰部的位置袭去,千钧一发之际,夏油杰施展结界术,透明的光墙将所有攻击彻底拦下。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吸收天元的结界术并用来抵消我的攻击,你倒也算个奇才。”两面宿傩眯起眼睛,“可惜,你选错对手了。”
“有没有选错,还是得看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吧。”夏油杰不为所动,继续平静地说,“假如你死了的话,就没有什么选不选错的。”
就在这个时候,虎杖悠仁从狱门疆中出现,带着战斗的姿态直面两面宿傩的眼睛。
“啧,又是你。”两面宿傩不耐烦地说,“又来自讨没趣了?”
“铃木百合就打算跟缩头乌龟一样躲里面不出来?”
“用不着百合姐。”虎杖悠仁说,“光我就能杀掉你。”
“嗤,大言不惭。”两面宿傩轻蔑地说,“那你就来杀杀看好了。”
*
将虎杖送出狱门疆之后,我走出了他的房间。
穿过走廊,越过禅院时期的休息室,将卧室内那束不会凋零的花捧出来,我最终走到客厅里的深灰皮质沙发上坐下。
死一般的寂静世界里,现在只留下来我一个人。
在这一刻,我想了很多东西。
我想到记忆中,来到这个世界渡过的第一个夜晚,风是怎么样穿过新宿的街道拂过我的头发,血腥气和甜品的香味杂糅交织在一起,直抵人的心口。
我想起昨夜,来到这个世界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我没有睡得着觉,一个人静悄悄地在高专的校园里行走。
刚好是十七,就像打满的水只会溢出来,圆后的月亮,也慢慢地亏了下去。
圣诞节过后,大概会变成镰刀似的形状,然后再慢慢圆满起来吧。
我想起小的时候,当时只有七八岁上下的年纪,最爱干的事情是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客厅里去把窗帘拉起来。
清晨的时候,窗台上会落下一两只漂亮活泼的白色小鸟,在母亲种的小西红柿上蹦蹦跳跳。
收获的季节里,它们会留下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来的种子,然后啄走几颗已经成熟饱满果实,最后再拍拍翅膀飞走。
种子从来没能长出什么东西来,母亲一边抱怨,一边又会不知疲倦地种下去,就好像某天真的能收获什么似的。
家门口往前数三根的电线杆边,邻居家太太养的小比熊曾经在这里丢过一个玩具,所以每次出门的时候,它都会围着电线杆跑两圈叫几声,就像是能把它失去东西叫回来似的。
可丢了就是丢了。
从家通往小学的路途并不遥远,大概十分钟就能走完。
我每天早上,都背着淡粉色的书包,牵着母亲的手走在路上。
梨子和我是同一年入学的学生,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当时夏目还没有出生,她是我最好的好朋友。
到交汇的十字路口处,我们都会穿过斑马线,高兴地打一声招呼,然后分享自己今天的便当里都有些什么,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交换着吃。
她的母亲和我的母亲就跟在身后聊着天,说一些镇上的趣闻八卦。
后来,回家的路变得很漫长。
母亲种的西红柿枯死了,鸟儿不再经过这里,小比熊死于一场久治不愈的肠胃炎。
干净的客厅里摆满空荡的啤酒瓶,窗帘永远被拉得严严实实,漏不进来一点光。
那道身影在某天关上的门背后消失,就再也没能出现过。
等再次听见消息的时候,是在冰冷的河里,以一串陌生的数字作为终结。
火灾结束后的车祸,梨子死在一个十字路口,她家的大门从此再未向我敞开,她的母亲拒绝再见我一面。
“我此生都不愿意再见到你。”托人传来的话是这样说的,“一想到你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会觉得痛苦。”
也许我这个人从来都无法接受失去。
也许我就是个胆小鬼,没有勇气走出过去。
我过去曾经发誓,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奉上,换取那微弱的可能。
现在,也是到需要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出来吧。”擦去脸上的最后一丝泪痕,我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一直在看着我。”
“我想见你。我有话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