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日暖,郡王府园子里的花草已开的极为茂盛。
暖屋里,烧了一个冬天的炭火终是熄了。
怪人难得出门,由着身后的小丫头推着乘‘他’的小木椅,坐在园子里赏景。
那小丫头名唤木锦,十四的年纪,囫囵圆的一张包子脸,因长得极像年画上的福娃,故而得了府中管事的青睐,这才被指派到了怪人的身边服侍。
初见这妮子,江伊佳也是乐不可支,这样喜庆的面相,倒真是少见。
“爷爷,这里真是好景致啊!”
江伊佳坐在小椅上,一脸慈爱的看着这个在园中欢蹦着的孩子,忍不住的笑道。
“小心点儿,可别掉进园中的池子里,那里水深。”
春日光景,烂漫时节,春光在此停留,却也行路匆匆。
晌午过后,王府外,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让原本好好的一场午后春觉,却是落了空。
郡王殿下策马而归,脸色极是不好。
待他疾步走到怪人院中时,却在连廊处,又突然顿下了脚步来。
身后,紧跟着他步子的王强正要同他一起去找怪人,却不防,殿下会在此时,停下了脚步。
“殿下……”
看出殿下的迟疑,王强咽下了自己心间的疑惑,静等在他的身旁,待他作出决断。
暖屋中,怪人躺在躺椅上,手中握着暖炉,好似睡熟了过去。
“宫中传信,官家对议和的条款,已悉数认下。”
王强看了眼殿下的神色,这才继续道。
“一同进宫的,还有秦会之等人。”
少年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开口道。
“老师预料,几乎无一错漏,接下来,想必父皇定会剑指军中。”
他垂着眼眸,沉思了片刻,问道。
“之前,老师写下的名录中人,是否已被悉数召回?”
王强点了点头,回道。
“殿下,名录中人,以按先前的计划,已被一一召回,如今,这些人除几个回乡安排家中事的,其余的,皆已齐聚江南。”
“好!”
他沉声回应:“除了这些人,朝中官员各处,亦是要多加留意。”
“此番风雨,怕是新朝以来,最大的一起要案,这其中的牵扯,必不会只是捉拿些人这么简单。”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军中大乱之时,必然也会牵扯朝堂中事,今次春闱之后,想来秦会之等人定会联络朝中各处,对军中发难。”
末了,他抬起头,眼中却已换了副神色,嘱咐王强道。
“此事,不管发展到如何境地,王府中人,切不可参与其中!”
王强张了张嘴,却好似如鲠在喉,只点了点头,退在了一旁。
屋中,江伊佳缓缓的睁开了眼,看着窗前开遍枝头的玉兰花,却是冷寒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春后,大军在西北之地因军需不济,只得暂返鄂州。
之后,大军在鄂州整军两月,又接急报,接连派得力大将兴兵,收复宿州、亳州等地。
至七月,岳大将军又同北方民间抗金之力集结,广兴兵,收拢了黄河南北数十万人的义军,对金军盘踞的东京城,已形成了六面包围之势!
然而,此时守御新城,却成了接连捷战之后的一大难题,为此,岳大将军不得不分散了兵力,护卫新城,大军亦是暂缓行进,避免了孤军深入的风险!
然而,金军见此,却仍是不肯死心。
七月十四,金军主力率十万步兵和三万骑兵攻打颖昌!
颖昌一战,岳家军直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这才大败金军!
之后,金军因接连失利,退还开封!
金军大将韩常更是不愿再战,派密使送出降书,递到岳大将军处请降!
七月十八,就在军中各处皆为完胜之局欢欣鼓舞之际,朝中却送来了一道班师诏!
军中各部,已勘胜局,此时班师而回,岂不前功尽弃?
当日,岳大将军便着人上书,将军情之势说明,末了,他在回复的书信中,写下“今豪杰向风,士卒用命,天时人事,强弱已见,功及垂成,时不再来,机难轻失。”
“臣日夜料之熟矣,惟陛下图之!”
只是,谁也不曾料到,此间书信,还未送抵临安府宫内,三日后,大军营帐,竟接连收到了十二道金字牌递发的班师诏!
“天呐,千万人之力,废于一旦,废于一旦呐!!”
营帐之中,哭声震野。
不远处,苍茫之地,已至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