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火煮茶,满室茶香。
此时,江伊佳蜷缩在屋中的小椅上,厚厚的裘袄裹身,活像尊矮小的丑怪。
对面,余已拿着自己搜罗来的情报,将在玉峰观内为太后祈福的一干人等都给调阅了出来。
“没想到内廷之中,竟还存了这样的人物。”
怪人笑笑,自顾自的感叹了一句。
“传闻,此人是圣上二进金营时,极力劝阻其北上的要员之一,因一路护驾有功,故而被圣上留在身边。”
余已看着那怪人,将张正明的来历细说了一遍。
“这样的人,居然被派去给太后祈福,你觉的这其中,有什么说法?”
余已看了看他手中的本子,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圣上既派他去玉峰观内祈福,当中,又出了杨少为的事,若是无心而为,何苦要关那女子三日,问明了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便好。”
为太后祈福,自不是出不得半点马虎,这样的时候,关个女子在观中,但凡传扬出去,大小也得是个人头落地。
“依你所见,他们若是有意而为,那杨府的那场大火,便也不会是无心之失喽?”
余已点点头,说道。
“我问了府中的小厮,依当日的火势,即便是夜里众人已睡死了过去,下的那场雪,也足以减小火势了,之后,定然是有人觉得杨家这火烧的不够旺,平添了不少的助力,才让这杨府被烧毁了大半。”
“他们这样做,便是笃定那人就在杨少为的手中,这才不惜毁了杨家的家业,让杨少为无路可走,只能把那女人带上,去寻他自以为能救命的稻草。”
怪人看着手中的本子,说道。
“如此说来,看来杨少为不日便要上路了。”
一个世家的放荡纨绔,连唯一能救命的东西都跟献宝似的交托了出去,他自己,又能落个什么好下场。
“依你所见,这女人是救,还是不救啊?”
这回余已倒是再没同之前的鲁莽,沉默了片刻,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然后站到了一旁。
“这样的事,若王府之人参与其中,免不得要为宫中日后的追查费神,对郡王殿下来说绝非好事。”
“只是,以此女子的身份,若连宫中都不敢妄动,想来,她定然是藏了天大的隐秘在身。”
他低着头,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若,有那么一群不知从哪来的贼寇,专做些打家劫舍的买卖,窥探那观中私产已久,见此地还私藏了个女人,当即财色心大起,将那女子也掳了去。想来,观中为了声誉,定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出来寻人。就算之后此事传到宫中,这样一伙流窜的贼寇,官府又上哪去寻踪?”
那怪人眯了眯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忍不住哼了一声。
“看来这些日子沉心读书,倒真是长进了。”
余已的头却是更低了些,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出声。
“既然你已想好了后路,那此事,便交由你来办。”
暖烘烘的屋中,却是异常的平静。
余已以为自己听差了,此时已抬起了头来。
“当年,听闻江南之地,曾出过个名为思凌的厉害人物。有人说,他们是群杀人不眨眼的贼寇,专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后被江南各地官府围剿,这才销声匿迹。也有人说,那思凌,乃是帮年轻的后生们,群策群力,是为救国而萌生的一支队伍。”
“不管他们是见不得光的贼寇,还是一支为国效力的队伍,依老夫拙见,当年的这些人,倘若遇见的是位明主,断不会落到如今这般声名狼藉的下场。”
余已怔愣的听着,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所以此番行事,切记不可过火,听明白了吗?”
他愣愣得点了点头,一脑袋懵的收拾了东西,出了门后,冷风一吹,这才回过了神了。
这怪人,居然在教他如何做事?!
在屋中时,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明明这怪人长得如此古怪离奇,自己竟对他产生了份莫名的熟悉感!
他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当真是有奶便是娘,不过是给了你点甜头,便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他笑骂着自己,忍不住快跑去寻人,好把脑子里那点怪念头给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