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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明诚听不到后头几人的对话,不知卫清晏话题为何突然转到了冬瓜身上。

但他是聪明人,只略一思忖便也猜到了。

冬瓜自小跟着龚缙,忠心耿耿,两人感情早已超过主仆。

加之冬瓜跟着习武是卫清晏主动提及的,的确也算是她的徒弟,皇太女的徒儿确实不好再做他龚家的奴仆。

再想到当年让龚缙偷偷给卫清晏扶灵时,冬瓜也是一路陪伴,没少给卫清晏磕头。

他忙应道,“冬瓜那孩子也是臣和诗然看着长大的,的确是个好孩子。

臣膝下就两个儿子,若能多一个自是欢喜,回去臣便让你姐姐找人算个吉日,让他入了我龚家,还请殿下为他赐名。”

卫清晏想了想,道,“便唤龚正吧,希望他往后能做个清正之人。”

龚明诚心下一喜,清正亦有清廉公正之意,这是要让冬瓜将来走仕途为官的意思。

也是,清晏将来是女帝,女帝的徒儿怎可能做平庸之辈,忙道,“臣替那孩子谢太女赐名。”

他为冬瓜有此造化高兴,只还没来得及欢喜片刻,便听得外头一阵喧嚣。

五皇子策马过来,“阿姐,后头打起来了。”

原来,路永言那一鞭子被龚缙及时挡下,鞭子反弹之力反打了自己手上,疼得他怒火顿起,就要回打龚缙。

冬瓜不想给主家惹事,所以,路永言朝他甩鞭子时,他没敢还手,但路永言敢打他的公子,他想也不想就一鞭子挥在了路永言的手上。

手腕连着挨了两鞭,路永言疼得理智失了大半,竟拔出腰间长剑,直朝冬瓜刺去。

冬瓜习武时间短,但刻苦,而陆永言却是个花架子,根本伤不到他,见此便唤了自己的长随帮忙。

四人便这样打了起来。

在卫清晏和龚明诚过来时,四人已被护国军制住,来劝架的大皇子则展臂护在龚缙和冬瓜面前。

见到卫清晏,他指着路永言率先开口道,“阿妹,我看到是他先动的手,还拔剑了。”

来的路上,就听卫清晏说过,他收了两个徒儿,等到了大魏就介绍他们认识。

卫清晏是好人,他觉得她的徒儿自然也是好人,加上刚刚见到龚缙主仆,对他们印象很是不错。

便多留意了几分,却没想到看到路永言打人那一幕,便实话实说了。

也不怪他偏心,实在是路家主仆下手狠,而龚家主仆则是留了一线的。

路永言恼恨他多管闲事,但听他叫卫清晏阿妹,不知他身份,是以不敢口出狂言。

只对卫清晏解释道,“姨母,我和表弟正在叙话,这奴才不懂尊卑,竟出言不逊,我见表弟心善,竟叫一个奴才爬上了头,才警示一番,没想真的打他。”

卫清晏看向冬瓜,冬瓜下意识想低头,但想起自己是得了卫清晏教导的。

自己被冤枉受辱是小,连累太女名声是大,忙解释道,“是表少爷对我家公子出言刻薄,小的想为公子解释。”

路永言没想到他还敢解释,不满道,“在路家,主子说话,做奴才的从来没有插嘴的份,的确是表弟没有管好奴才。”

这话说轻是说龚缙不会管下人,说重便是在说龚家。

卫清晏因着卫诗君的事,本就对路家没有好感,再看这短短接触,路永言几次三番的小聪明,还有他竟妄想偷听她和大姐夫的谈话,心里对他已然是反感。

便笑道,“子不教父之过,他是本宫的徒儿,亦是龚家义子,听你这话,是本宫和龚大人没教导好他。

但你言语奚落缙儿,他身为缙儿的弟弟和师弟,维护缙儿在本宫看来却是有情有义。”

“这……是永言的错。”

路永言不算聪明,但也不傻,卫清晏自称本宫,又说了这番话,亲疏远近立显。

还有那狗奴才不是跟着龚缙习武的吗?什么时候成了卫清晏的徒弟,又什么时候成了龚家的义子?

父亲母亲不是说太女看中卫家,连带着也看重龚家,自然也会看重他路家么?

可眼下不知为何,他却感受到卫清晏不喜他,那……父亲交代他做的事,他还能做到吗?

不只是他有疑惑,冬瓜和龚缙也是一脸茫然。

龚明诚没当众解释冬瓜为何成了他龚家子,只朗声同冬瓜道,“龚正这个名字是殿下赐于你的,正,取寓清正之意。”

冬瓜陪着龚缙这些年,也是跟着读书习字的,自然明白清正二字的含义,忙跪地道,“龚正谢师父赐名。”

又朝龚明诚磕头,“龚正谢过义父。”

他知道这是师父在为他撑腰,更知师父这是为他铺了一条青云路,而先前师父还救过他性命。

念及此,他眼泪不受控地盈满了眼眶,心里立誓,此生必定为师父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卫清晏示意人起来,便带着龚明诚回了马车,叙先前未尽的话。

龚明诚欲言又止。

“姐夫有话但说无妨。”卫清晏笑。

“殿下可是看出有何不妥之处?”

否则以清晏的品性,当不会如此不给陆家颜面。

卫清晏反问,“路永言为何会跟着一起过来?”

龚明诚听她这样问,愈发认定路家是有问题的,便如实地将自己接到皇命后,路家夫妇上门要求他带着路永言的事。

以及先前皇上派他去濮国时,路诚仁亦生出想随行的心思,却被皇帝拒绝了的事,皆详详细细告知了卫清晏。

“我只当路家是想与你亲近些,好谋划自己的前程,是我大意了。”

如今瞧着,路家是不是热络过头了?

“这怨不得姐夫。”

三姐的事,他和大姐都不知道,大姐又是重情之人,若无异常不会提防自己的亲妹妹和亲妹夫的。

卫清晏道,“路家有何不妥,我暂且也不知,但往后的路程,我们可适当放松警惕。”

在路永言撺掇龚缙到她马车边上时,她倏然想到了一桩事。

那便是林万芷对三姐一事的了解。

先前她归结于林万芷的重生先知,但如今想来,前世她战死,时煜被夺舍,便没有他们去凤昭一事,更没有三姐和林兰亭的那层关系,那林万芷为何要关注一个已经没落的卫家?

不排除偶然听到的可能。

但若加上燕岚在同州发现的情况,卫清晏便生出一个猜测。

有没有可能林万芷会关注,是因为卫家同她安插在大魏的棋子有关?

若路家就是那颗棋子,林万芷清楚路诚仁的事就不足为奇。

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燕岚将造谣之人送进府衙后,他又很快被放了出来。

因为造谣之人是为叛军办事,而叛军和路家同为林万芷母子的棋子,是以,白日看出路永言并非心思深沉之人,才故意落了他的颜面。

若他此去前来是有目的的,被她这一冷落,必定心中不忿,从而有所动作。

只这些还只是猜测,卫清晏便没告知龚明诚,只吩咐人暗中盯着。

如此,走了三日。

一行人在驿站落脚,夜色中,暗卫敲响了卫清晏的窗户,“主子,路永言去了关押‘曹忆昭’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