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这番话一出,原本还犹豫着不敢相信的孙小虎当即瞪大了眼睛,喜笑颜开地道:“张,张夫子,我,我明日就来和他们一起念书。”
话落,就头也不回地朝自己家跑去,那小短腿迈得脚下生风,老远都能听见他兴奋的声音,“奶,张夫子让我也去识字。”
听着那欢呼雀跃的声音,江意绵嘴角也不自觉弯了弯。
张秀才见大毛和二毛也开开心心跑回了家,才捋着嘴角的胡子笑了笑,“能教村里孩子念书也很好,我这把老骨头也算是还能有用。”
话落,猛地想到什么,一时担心地看向江意绵,迟疑道:“江丫头,我刚才说不要束修是……”
江意绵只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的,张叔不用多想,我给束修是我的意思,你不用觉得对我们不公平。”
她知道张秀才的意思,现在不收那些孩子的束修,总归对他们有些不公平。
可她清楚,若张秀才要收束修,不管多少,总会把一部分孩子拦在外面,只有不收束修,那些孩子才有机会能认识几个字。
总归给张秀才的那些粮食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她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尤其是看见那几个孩子的笑脸。
不过,她对此倒是不怎么看好。
毕竟,村民的思想一时间还是转变不来的,与其去拿浪费时间识字,不如在家多干点活。
不要束修又怎样,现在都在担心能不能吃饱饭,谁有闲心去识字。
从上次村长和张秀才的谈话中,她也能听出青石村大部分人对读书的看法。
回小洼地的路上,几个孩子都很开心,叽叽喳喳说着想和更多的小伙伴一起识字,眼里都是向往,没半点反感。
江意绵倒是有些意外,看向小暖儿好奇地道:“你不生孙小虎的气了?”
她记得上次冤枉的事虽然澄清,孙家人也道了歉,但小暖儿当时还满脸都是气愤,气呼呼地说不会原谅孙家人,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
小暖儿却满脸认真地道:“哥哥说了,我可以选择不原谅他们,但他们也有认字、念书的权利,这不冲突。
再说,小暖儿可以不理会孙小虎,可以和其他小伙伴一起玩。”
虽然被冤枉很委屈,但她也没有那么记仇。
一旁的大丫也连连点头,长出点肉肉的脸上满是认真。
江意绵只笑着揉了揉小暖儿和大丫的头,视线落在前面正跟着陆辞简的两个人身上。
狗剩在一旁张牙舞爪地比划着,小野则是安静看着,嘴角带着笑意,整个人变了很多,身上多了一丝沉静,只偶尔才露出原本属于小孩闹腾的样子。
江意绵思索着小暖儿的那番话,只觉得很有道理,没想到小野一个刚刚六岁的小孩能说出那样一番话。
果然是读书的好苗子,尤其这几日跟着张秀才又学了不少知识,懂得也更多了,身上也有了些读书人的气质。
正想着,瞧着中间那个挺拔的背影,她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事忘记了,可又想不起来。
她索性也不再纠结,懒得再想。
几人很快就牵着骡子回了小洼地。
因着有骡子在,从山洞那走就不太方便,几人绕了远路从山上走了下去。
好在这条路早早就被刘老头几人修缮过,一路上的各种藤蔓、树木也清理过,牵着骡子走也一路畅通,除了多出来两刻钟的路程。
不过,两刻钟对他们来说倒不是什么问题,有了骡子,平日下山就不需要他们背着背篓,说不定比往日下山还要快一些。
赵大树几人看见骡子时满眼都是喜色,在得知帮忙的人选也定下后,只干劲十足,连连保证他们肯定会做好给酒楼送货的事,也会督促小张氏他们,定不会泄露做魔芋的方法。
江意绵见几人脸上收起了平日的吊儿郎当,都是认真才点了点头,又提醒了几句,才把鸭崽和猪崽从板车上卸下来。
赵杏儿看着那十只精神的小鸭子只满脸都是喜色,把鸭崽赶进草棚就喜滋滋地给了江意绵铜板,“意绵啊,你这挑得小鸭子还真不错,等它们再长长就能去小溪里自己找食物了。”
她家草棚里的兔子不少,鸡只有两只,两只都是下蛋的母鸡,平日留着攒鸡蛋。
每次看见刘小芸家那成群结队的鸡,她都羡慕得不行,奈何家里都是母鸡,下的蛋孵化不出小鸡,再加上她实在没那个耐心孵小鸡,她也就歇了养鸡的念头。
一心想着等有机会买些鸭子回来养,不然小洼地的荷塘和溪流不是浪费了,只可惜一直没遇上卖鸭苗的,今日可终于有鸭苗了。
刘小芸和王凤琴瞧着对方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只笑了笑,帮着把鸭苗安顿好,就几家人一起出动,打算在江家院子里再搭建出一个简易草棚,把两只猪崽安顿进去。
好在小洼地人多,再加上前些日子开荒砍倒的木柴还没来得及锯,以及地窖里不少编织好的草床,倒是可以直接拿来用。
一番忙活下来,天色渐暗时,草棚也搭建完成。
晚饭结束,江意绵也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眼看着陆辞简要离开,她才猛地叫住对方,“你等一下。”
陆辞简顿在原地,只疑惑地看向忽然跑进屋的人,耐心地等着对方。
江意绵很快就从屋里跑了出来,手上还抱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等走近了,陆辞简才发现那是一件叠得整齐的衣服。
他挑了挑眉,盯着对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异样。
江意绵没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只把手中的冬衣递过去,“这是我娘亲给你做得衣服,本来是过冬的新衣,可那时候你不在就一直放在家里,我也刚刚想起来。
你试试,娘亲说要是不合身可以再改改。”
她都要忘记这事了,要不是今日猛地想起来,她估计要彻底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陆辞简接过衣服的时候,手指不小心划过江意绵柔软的手指,他顿了顿,掩饰住眼里的情绪,只把那身冬衣套在了身上,看向江意绵。
江意绵却打量着眼前的人,半晌没开口。
说实话这身冬衣不怎么好看,只是简单的灰色粗布缝制的短袄,穿在陆辞简身上平白给对方都带了一丝傻气。
偏偏眼前这人别无所觉似的,一双桃花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原本冷峻的脸色也多了分暖意,反倒让江意绵晃了神。
她这才意识到,明明已经忘记的事,今日为什么突然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