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简世哥对我说过,牧野是宋老大和宋老三的地盘,洛邑由宋老二和宋老四掌控。
宋明远和宋明强,也就是二白。
他们口中说的“老爷”,是哪一个呢?
待院子里的人走了以后,包子再次撅着屁股趴在墙根,月光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这次不像癞蛤蟆了,像偷油的大黑耗子。
翻进院墙,闫川蹲在歪脖子枣树后面,手指在地上轻轻摩挲,他说这里的朱砂含量,快赶上秦始皇的地宫了。
我踢开脚边的碎陶片,捡起那枚泛着绿锈的铜钱,借着月光仔细看,钱文隐约是个“崇”字。
崇祯通宝?
此起彼伏的狗叫打乱了我的思绪。
“由特么把狗招来了!”
包子抄起铁锹又要翻墙,被我一把拽住裤腰带。
这傻波一的裤子“刺啦”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印着米老鼠的红裤衩。
“有毛病啊?你要是喜欢我的裤衩子,回头送你两条原味的。”
这时,闫川突然过来按住我和包子的肩膀,几束手电光扫过荒草,四五道黑影翻进院子。
为首的那人踢了踢破碎的陶瓮,突然爆喝:“哪个王八羔子动了爷的聚宝盆!”
我们屏息缩在墙根阴影里,只见那人蹲下身,从陶瓮碎片里捏起一撮黑土,竟然放在舌尖舔了舔。
月光照在他脸上,我也看清了他的模样。
宋老三,宋明强。
嘿,不是冤家不聚头,吴老二腿上的枪伤,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宋老三突然朝我们藏身处望来,包子浑身肥肉一颤,吓的我一激灵,手里的崇祯通宝也“叮铃”一下掉在地上。
“喵……”
闫川捏着嗓子学猫叫,顺手把铜钱踢进草丛。
宋老三的手电筒在墙头逡巡片刻,骂骂咧咧的走了。
包子刚要松口气,我掐着他后颈压低声音:“别动!”
只见宋老三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把洛阳铲。
他蹲在我们方才站过的位置,铲头“噗”的扎进土里。
随着铲子带出的泥土,几片青灰色的碎瓷混着朱砂簌簌落下。
这下面真埋着东西,看瓷片釉色像宋代的龙泉窑。
包子看到这场景来劲了,撅着屁股就要往前凑。
我赶紧按住这个见钱眼开的二货,却见宋老三突然掏出手机。
“喂,大哥,有人动了西郊的镇物……对,嗯,知道了。”
他突然压低声音,夜风送来零星的词句:“嗯,青蚨门……九鼎图……必须处理干净。”
我皱着眉头,心里吃惊不已。
宋家居然跟青蚨门扯上了关系,他们也知道九鼎图的事!
难道龟城的那些青铜赝品跟宋家也有关系?
此时我的脑子里特别乱,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那时宋家应该还没发家才对,不可能与青蚨门纠缠上。
那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等宋老三几人彻底走远,我们才从藏身处钻出来。
闫川用匕首刮了刮夯土层,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芯子。
“三层夹夯,糯米灰浆掺朱砂,这是镇邪的阴宅法。”
“宋家吃饱撑的?在郊区盖阴宅?”
听我说完,包子挠了挠肚皮上的肥肉。
我摸出那颗崇祯通宝,在月光下细细端详。
“你们记不记得历史记载,崇祯年间有一批官银在洛邑失踪?”
包子和闫川相互对视一眼,都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叫你们多读书,偏不听。”
包子“切”了一声:“好像你读了多少书似的,要不是最近你多看了几本,我不相信你能知道。”
我翻了个白眼,虽说我属于临阵磨枪,但不快也光啊。
这时闫川突然抢过铜钱,对着月亮看了半晌,手指在钱缘轻轻一掰,铜钱竟像奥利奥般分成两片,中间竟夹着一张油纸。
“卧槽!”
包子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我凑过去,只见油纸上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着:“甲申年四月初八,奉闯王命藏银于洛邑铜驼巷。”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铜驼巷,不正是玉面狐狸说的张聋子的住处?
这一切不会是巧合吧?
“明天去找张聋子!他或许知道一些事情!”
“那这下面不挖挖看了?万一有宝贝?”
“真有宝贝还能轮的到你?”
十七号院门楣上“张记装裱”的招牌已经被早餐店的油烟熏的发黄。
闫川蹲在巷口修车摊前,手里摆弄着凤凰自行车的铃铛,调侃道:“师傅,你这车闸松的都能放风筝了。”
修车匠的蛤蟆镜闪过反光,我瞥见他虎口的老茧,那是常年握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比如洛阳铲。
包子端着三碗胡辣汤晃过来,油渍在汗衫上画了一幅抽象画。
“喝汤喝汤,加了双份面筋。”
我们蹲在墙根吸溜汤汁的时候,裱糊店的木门“吱呀”开了条缝。
张聋子佝偻着背挪出来,左手小指残缺处裹着纱布。
他颤颤巍巍挂出“暂停营业”的牌子,转身时突然朝我们蹲的地方比了个三指手势。
申时三刻,老江湖的暗号。
也就是下午四点四十五分。
看着刚出来上班的太阳,我们只好快点喝完汤,然后在附近找了家旅馆休息一下。
一天一夜没合眼,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啊……果子,裤头子你还要不要了?我还有几件唐老鸭的呢,要不送给你了?还是你要我穿过的?”
包子这家伙好没忘我扒他裤子的事,这会开始疯狂叫嚣。
“谁家好人一年四季穿红色裤衩子?你是不是心里变态?”
包子直接把裤子脱了下来,将内裤翻过来,露出里面缝补的许多个小兜,里面装的应该都是药包。
“我这是定做的裤衩子,当时订了一百条,忘了跟老板说颜色了,他就给我全做的红色。”
“……”
我终于知道包子那些药包藏哪了,不过这厮的小蚕蛹倒挺别致的。
“果子,你说张聋子怎么认出咱们的?还给咱们比手势,难道他知道有人会找他?”
我双手枕在脑后,分析道:“大概率是玉面狐狸跟他通气了,不过我看他那样子,可不像是真聋。”
“可能人家外号叫张聋子,但不一定是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