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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姝终于把落胎药煎好,哪怕药汁又黑又苦,还散发着一阵阵诡异的恶臭,她也丝毫不嫌弃,为了能打掉肚子里的胎儿,她捏着鼻子就猛地灌了下去。
可惜啊,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重新坐上赶路的马车,在马车上足足腹痛了两个时辰后,胎儿非但没流产,还肉眼可见地又长大了一圈。
从七个多月的孕肚,一下子变成了八个月大的!
顶得裙子都紧绷绷的!
别说别人了,高姝自己都吓得够呛。
慌忙用双手遮挡住腹部,生怕被人瞧见了。
但没用,高姝的双手那么小,哪里遮挡得了圆鼓鼓的孕肚?抵达下一个驿站时,她刚从马车里下来,就被周围的丫鬟婆子给围观了。
“天呐,她的肚子又、又、又大了一圈?”
“里头住着的怕是个妖怪吧?”
“铁定是,正常的娃谁能半天的功夫就长大这么多?”
一时,人心惶惶,纷纷对着高姝的硕大孕肚指指点点。
高姝心慌意乱,一脸惶恐地赶紧跑进驿站去,寻了间小厢房躲藏起来。
可见鬼的是,无论躲藏多久,她两只耳朵似乎总能听到门外有声音,一句句全都在讥讽她怀了个妖孽。
甚至还有婆子公然踢她房门,大声叫嚣道:“似沈家少夫人这种不祥之人,就该架上火堆,活活烧死!”
活活烧、烧死?
高姝听到这样的恐吓,吓得整个人蜷缩在床角,抱住膝盖瑟瑟发抖。
就这样,在剧烈恐慌中,高姝熬啊熬,熬啊熬,终于熬到了——子时过去,大家都睡了,门外再无声响。
这时,高姝双手发抖地抱起另一包堕胎药,麻溜地下床。
悄悄地打开房门,探出头去,发现走廊上确实空空如也没人了,她才大着胆子摸到小厨房去。
咦,来小厨房偷吃晚饭吗?
哪能啊,是煎药啊。
“怀的就是个祸害,一包堕胎药不够,就来两包!我不信,还打不下来!”
高姝一狠心,当真将两包堕胎药,全倒进了药罐子里!
直接来了个剂量翻倍!
半个时辰后,晚饭都没吃的高姝,空腹将一大碗特别浓稠的黑药汁,一股脑儿全喝了下去。
兴许是药的剂量特别大,远远超出了普通女子身体的承受能力。反正还没等高姝走出小厨房的门,她的腹部就开始绞痛起来。
这次的绞痛异常剧烈,迫使高姝直接尖锐地惨叫一声,就瘫倒在了厨房门口。
结果这一声惨叫,惊醒了好些睡梦中的下人,他们纷纷披上外袍、推开门窗、探头出来看。
这吓得高姝连叫都不敢叫了。她死死咬住自己舌头,再捂紧嘴,生怕让人发现她在这里。
最后,她强忍着剧痛,一点一点爬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刚关上房门,就痛得昏死了过去。
等再次恢复意识时,高姝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赶紧低头查看自己的肚子,看看有没有流产。
结果,这一查看却越发绝望了。
非但没流产,还再次增大了一大圈,活脱脱怀孕九个半月,即将临盆的状态!
最要命的是,肚子里的胎儿还异常活跃,小脚丫不断地踢着肚皮,用力一踩,肚皮上就呈现出一只清晰的脚丫印。
“孩子,你的命不好,喝了毒药快自己死去吧,不要再连累娘亲了,好不好啊?”
高姝看着肚皮上的两个小脚丫印,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突然,高姝的双眼惊恐地瞪大了:“天、天……怪物……真是怪物……是妖孽啊……”
只见她的肚皮上,居然清晰地印出三只小脚丫来。
竟被下人们猜对了,她怀的果然是多条腿的怪物!
这一发现,骇得高姝疯狂地捶打自己的孕肚,两只拳头一拳接一拳疯了似的暴打啊。剧烈恐慌下,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只想将怪物杀死在肚子里。
很显然,连毒药都弄不死的怪物,两只拳头又怎么能管用呢?
疯狂捶打半刻钟后,高姝就累得整个人虚脱了。
“怎么办,怎么办?若让他们发现我怀了个妖孽,他们一定会把我架上火堆,活生生烧死的……”
高姝绝望地直哭。
哭了小半个时辰后,为了杀死肚子里的怪物,高姝铤而走险来到了门外的石阶上。
她纵身一跃,企图肚子重重地撞上尖尖的台阶,以这种方式撞死肚子里的怪物。
不曾想,这一撞,不仅胎儿没死,反倒撞出了宫缩,孩儿要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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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啊——”
剧烈的宫缩,引发一阵比一阵强的剧痛,疼得高姝直接惨叫出声,想忍都忍不住。
惨叫声直冲云霄,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
这动静很快引来了丫鬟婆子和小厮们的围观。
“天呐,这是怪物要出生了吗?”有生过好几胎的婆子,一眼瞧出高姝这是要生产了。
“怪物会不会吃人啊?”
“啊?你别吓唬我?”
“那咱们可不能让怪物出生啊,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
一时间,众人喊打喊杀。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吓得高姝眼睛里满是惊恐,她浑身颤抖地趴在地上,很想用两只手往前爬,很想爬回自己的房间躲起来。
可密集的宫缩,痛得她腰腹的骨头似乎都快断裂,哪里还爬得动?
越是这样,高姝越是恐惧到不行。
正在这时,已有不少小厮和婆子团团聚拢过来。他们拿木棍的拿木棍,拿铁棒的拿铁棒,拿大刀的拿大刀……
高姝被这阵仗吓得闭上眼睛疯狂地尖叫。
正在这时,高姝忽觉体内一个软软的东西……从下头拼命地往外挤。她绝望地大吼一声。
下一刻,手拿木棍正要捶打高姝的一个婆子,突然顿住了手里的动作,然后猛地爆发一声尖叫:
“啊,妖怪,妖怪生出来了!”
“真的、真的是妖怪啊——”
其余众人定睛一看,只见三只小手手扒开高姝的裤头,然后从裤子里探出一只长了八只眼的大脑袋。
光是那齐刷刷瞪大的八只大眼睛,就吓得围观群众险些吓尿了。下一刻,那个怪物彻底爬出裤子时,居然发现他还长了八只胳膊和八条腿。
活生生一只人形大蜘蛛啊!
还一出生就会爬!
手脚协调,爬得还很溜!
直接将围观的好些丫鬟给当场吓尿了。
“啊……妖孽,妖孽来了……”但凡胆子小一些的,纷纷尖叫着四处逃窜。
胆子大一些的婆子和小厮,也吓得战战兢兢,手里有棍棒,也不大敢上前了,全都瞪大双眼盯着那只八只眼的畸形怪物。
而高姝呢,她早已知晓这个孩子是多脚怪物,所以生下来后,她是一眼都不敢去看,死死地闭上双眼,趴在地上直接装死。
正在众人极度恐慌之际,高镍带着一大群锦衣卫赶来了。
那些丫鬟、婆子和小厮们,头一次感觉锦衣卫居然如此亲切,安全感十足!
他们一个个全退到了锦衣卫身后,顿时心头不怕了,胆子也雄了起来。
这时,高镍走近几步,打量几眼那个小妖怪,忽地笑道:
“我当是什么怪物呢,原来只是一个八条腿的小娃娃啊。哟,这小娃娃长得挺可爱啊,脸蛋很是精致漂亮,也很有精气神。”
那些丫鬟、婆子和小厮:……
呃,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啊,胆子就是大。
别人眼里全是满满的惊恐,唯有他,居然还能看出可爱来?
诶,还别说,高镍确实觉得那娃娃很可爱。
要知道,那颗强力助孕药可是他赏给高姝吃的。换言之,眼下这个畸形娃娃可是他高镍的杰作。
自己的杰作,能不可爱吗?
高镍是越看越喜欢。
“来来来,小可爱,本官带你去找娘亲。”
此时的八只眼小娃娃已经爬到了石阶上。高镍走过去,单手抓起他的一条小胳膊给拎了起来,径直拎到了高姝面前,很不正经地笑道:
“沈家少夫人,你生下的这个娃可谓与众不同呢,八只双眼皮的大眼睛,八条胳膊,八条腿,搂着你的脖子亲昵时,都能比别家娃娃搂得紧。可喜可贺啊。”
趴在地上的高姝,一点都不觉得可喜可贺,她死死闭着双眼一眼都不敢看,身子更是抗拒地直往后退。
“躲什么呀?你的娃还光着屁股呢,你还不赶紧抱着他回房穿件肚兜?”
高镍笑着把小娃娃的八条腿往高姝脖子上蹭去。
这一蹭,吓得高姝鬼吼鬼叫。
不料,她的鬼吼鬼叫非但没赢来高镍的同情,高镍反倒用脚把她给踹翻了过来,让她由趴着改为仰躺。
高镍然后再次笑道:
“沈家少夫人,你的儿子你可要抱好了。他可是西南沈家的唯一的血脉了,你若照顾不好他,小心老太君拿你是问。”
说罢,一个松手,八只脚的小怪物就“噗通”一声趴在了高姝胸口。
“啊——”高姝对上孩子额头上的那八只黑眼珠,顷刻间吓得魂飞魄散,当场惊吓过度昏死了过去。
高镍“嗤”地一笑:“真是不惊吓啊。”
随后,高镍把青川叫了过来,笑着吩咐道:
“这个小娃娃可是西南沈家的唯一血脉,身份金贵着呢。来,用个小竹篮把他给装起来,盖上红布,送到老太君身边去养着吧。”
青川一听,便知这哪是送到老太君身边去养着啊,这明摆着是要用这个畸形怪物去刺激一把老太君呢。
青川点头应下,顺便看了眼昏死过去的高姝,请示道:“主子,这沈家少夫人如何处置?”
高镍笑道:“怎么处置,咱们可管不着。她是沈家的少夫人,自有沈家人来处置,再不济,也是老太君来处置。待他们看过这个孩子后,自会定夺。”
青川了然,按照西南那边的风俗,生下一个小怪物是极端晦气之事,一般都是架上火堆,活生生烧死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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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青川刚要把畸形小怪物带走,高镍忽地想起来什么,又把青川给叫了回去,硬生生改了道命令:
“等等,这小怪物,还是先别急着送老太君那。送去镇边王那,由我大哥自行处置……更为妥当。”
青川:???
跟着自家主子十来年了,还是头一次见自家主子下过命令后,又硬生生把话收回去,强行改成另一道命令的。
不得不说,高镍是真把木邵衡当兄弟了,刻意守着该有的分寸感,不干……越俎代庖之事。
但凡今日这人不是木邵衡,说实话,以高镍的性子,那是越俎代庖定了。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丝毫不带跟别人商量的。
一百件事里,就有一百件事……先斩后奏,绝不带含糊的!
嗯,高镍就是这么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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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两刻钟前,高姝产子引发巨大骚乱时,木邵衡已经搂着傅玉舒睡着了。
木邵衡乃习武之人,耳朵极其敏锐,外头的动静几乎刚刚闹起来……他就已经睁开了双眼。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赶紧查看怀里的小娇妻是否也被惊醒了。
发现舒儿靠在他怀里,依旧睡得正香后,木邵衡才松了口气。
他赶紧从枕头底下摸出两个棉花团子,轻轻地塞进傅玉舒的双耳里,以免小娇妻被外头的动静给吵醒。
咦,哪来的棉花团子啊?
还不多不少,恰好有两个?
这个嘛,就不得不夸一夸咱们木邵衡对傅玉舒的细心周到了。原来,木邵衡早料到有今日,所以提前备好了两个棉花团子,每夜都塞在枕头底下的。
看着小娇妻在棉花团子的帮助下,睡得香甜又安稳,木邵衡欣慰地轻轻笑了,大手不由自主轻轻握了握小娇妻的手。
“王爷,王爷。”
不多时,门外传来心腹小厮的声音,木邵衡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小娇妻的手,轻轻抽离开自己的身躯,蹑手蹑脚地下床离开。
木邵衡走出房门,只见高镍的心腹青川,双手托举着一个小竹篮呈递了过来。竹篮里装着的正是那个八条腿的畸形小妖怪。
青川毕恭毕敬地道:“王爷,此乃沈家少夫人刚刚诞下的孩子。我家主子命令小的给您送过来。”
木邵衡瞥了眼竹篮里的小怪物,立马笑了。想也不想,一把夺过竹篮,就朝老太君的房间径直奔去。
那叫个目标明确。
见状,青川忍不住笑了:“这王爷和我家主子真不愧是好兄弟啊,完全不用凑到一块儿商议,就能想法互通,想到一块儿去。”
真是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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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一间宽敞的房间里,老太君痛苦地躺在床上。
自从一条胳膊和一条腿被饿狼咬断后,她的好日子就几乎到头了,伤口处不知是用药不对还是怎的,血是止住了,却逐渐开始腐烂起来。
就在刚刚,老太君居然在自己断裂的胳膊处,找到了一条……蠕动的蛆!
恶心得老太君险些要吐啊。
“木邵衡,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有今日全是你害的!”
老太君正骂着时,房门忽地被暴力踹开了。
老太君吓得扭头望去,只见木邵衡高大威武的身躯堵在房门口,淡淡月光下,一身黑色大氅泛着冷冷的银光。
只一眼,老太君就莫名觉得阴森森的,警惕性立马拔高七分,身子不由自主往被窝里缩:
“木邵衡,你又来做什么?”
木邵衡笑道:“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夜,本王过来,自然是给你老人家道喜来的。”
道喜?
老太君只觉近日惨事连连,唯一的喜事便是沈母终于被弄死了。除此之外,她完全想不出还能有啥喜事?
木邵衡笑着提醒道:“就在刚刚,沈奕笑他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又白又胖,很是矫健。”
“什么,就生了?这才怀孕几个月啊?”
老太君非但没有丝毫喜悦,反倒一脸的惊悚。若她没记错的话,满打满算高姝才怀孕了五个多月吧?
就临盆啦?
这生下来的能是沈奕笑的种?
思及此,老太君呸了一声:
“木邵衡,你少来恶心我。五个多月就能生下活胎来,简直闻所未闻。铁定是高姝那个小娼妇,不要脸,未婚先孕,揣着别人的野种嫁给我的笑儿,戴了绿帽子!”
怀疑戴了绿帽子?
怀疑不是沈奕笑的亲生儿子?
木邵衡淡淡一笑:“想要证明是亲生的,这个简单,都不需别的手段,光凭孩子的长相就能证明。”
说罢,木邵衡瞥了眼站在门外的心腹小厮。
心腹小厮心领神会,立马提着小竹篮走上前来。
木邵衡摆弄了两下竹篮里的红布,露出小男娃白白净净的脸蛋,但又十分巧妙地用红布遮盖住小男娃的额头,只露出了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
就这样,呈送到了老太君面前。
“你自个看,他的五官和轮廓,长得像不像沈奕笑?”木邵衡用手托起小男娃的下巴,一下子逼近了老太君。
老太君仔细一看,天呐,还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尤其那对大眼睛,炯炯有神,像极了她的笑儿!
“还真是我笑儿的骨肉啊,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老太君激动地抚摸上小男娃的脸,不住地喃喃自语,“笑儿,你有后了,你又有后了……”
正在这时,小男娃忽地从红布下蹿出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手来,一下子摸上了老太君粗糙的手背。
老太君越发乐了,反手握住自己孙儿的小手,激动地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我家笑儿的孩子啊,一出生就跟我极亲。”
木邵衡默不作声,只静静瞅着老太君那张祖孙团聚的笑脸。忽地,他轻轻地扯了一下红布。
霎时,小男娃的额头全部暴露出来,八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老太君:???
满脸的笑意直接僵住。
八、八只眼睛?
“啊——妖怪——”
老太君惊悚得眼眶险些龇裂!
一通尖叫。
此时的老太君再没了天伦之乐的喜悦,内心有的唯有惊恐二字。她急忙松开孙儿的小手手,惊慌失措地想往后退。
不料,她刚松开小男娃的两只手,红布下居然蹿出了更多的手,三、四、五、六、七、八只手争先恐后地抓住了她的手!
这密密麻麻的小手手,骇得老太君两只眼珠子险些掉出来,心脏更是狂跳,“砰砰砰”似乎就要跳出嗓子眼来。
最后老太君刺激过度,直接瘫倒在床,昏死了过去。
木邵衡冷冷地看着眼前险些断气的老太君,轻蔑地笑了笑,然后把小男娃拎出竹篮,直接丢到了老太君大腿边。
兴许祖孙之间天然的血脉亲近,小男娃吭哧吭哧就爬上了老太君胸前,八只小手手全都攥住老太君的衣裳,趴在老太君身上很享受似的不走了。
这时,心腹小厮递上来一瓢冷水。
木邵衡接过水瓢,对准老太君的脸就用力泼了过去。
被泼醒的老太君,一睁眼就对上了趴在自己胸上的小怪物,再次“啊——”地一声尖叫,刺激得昏厥了过去。
又昏厥了?
木邵衡毫不怜惜,直接再来一瓢冷水,又把老太君给泼醒了。
可醒了,依旧没用。老太君只看了一眼八只眼睛的小怪物,就又再次昏厥过去。
“那就再泼水!”
就这样,泼水、醒来、再泼水、再醒来……反反复复折腾了几十次,把老太君刺激得那叫个够够的。
最后一次泼水醒来时,老太君终于没在自己身上找到小怪物的身影,她战战兢兢地松了口气。
这时,木邵衡却冷笑着提醒她:“那个八只眼睛的小怪物爬到你床底去了。”
听到这话,老太君蓦地觉得身下不安全,一双眼睛紧张兮兮地盯紧床沿,生怕那只怪物又爬了上来。
整个人颤抖得厉害。
老太君这副惊悚的模样,木邵衡足足欣赏了好一会,才冷笑着提醒道:
“虽说他是一只畸形怪物,但到底是你们沈家的唯一血脉。该如何处置他,你大可将你弟弟叫过来一起商议商议。”
说罢,木邵衡一甩广袖,掉头离去。
木邵衡前脚刚离开房门,后脚老太君就惊恐万分地叫喊起来:
“来人啊,来人啊,把床底下那个怪物给我立马揪出来!架上火堆,即刻烧死他!还有他那个扫把星娘亲,高姝也给我一块绑了,一起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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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高姝被刺激得昏死过去后,没多久,锦衣卫丢下她,全撤了。
此时的高姝,刚生产完,下体满是血迹,一根连着子宫的脐带还斜斜地悬挂在大腿上,整个人横躺在血泊中。
若是寻常的少夫人,刚生产完,早被下人抬进房间里好生坐月子去了。可高姝不同,她诞下的是一个畸形妖孽,晦气得紧!
哪有下人敢伺候她啊?
全都躲避瘟神似的,没哪个敢靠近,一个个都围在六七丈开外的地方看热闹,嘴里还不停埋汰着高姝。
“还真生了个妖孽出来,真真是晦气。”
“这沈家好好的孩子变成了妖孽,这后人无德、天降惩罚啊!啧啧啧,沈家怕是要爆发祸及全族的大灾难了!”
“这……不能吧?在西南,谁敢动沈家?”
“这谁知道呢,不是人祸,那也可能是天灾啊。说不得,说不得……”
“甭管沈家的灾难是什么,这位沈家少夫人反正是……小命难保了。”
老嬷嬷们正七嘴八舌地议论时,高姝幽幽醒转了过来,听到众人的对话,高姝痛苦地垂下了泪水。
不需要他们提醒,高姝也知道,诞下了一个妖孽,她的一生已经彻底毁了!
毁了!
正在这时,远处脚步匆匆奔来一行人,打头的正是沈父。沈父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厮,有举火把的,有拿粗条麻绳的,一个个全都凶神恶煞。
沈父看见血泊里的高姝,二话不说,直接下令道:
“快把这个不祥的女人给我绑了,拖到驿站外的空地上去,架上火堆,烧死她,以向沈家的列祖列宗谢罪!”
架上火堆,烧、烧死?
听到这句话,高姝整个脑子一片空白,整个身子更是僵硬得不像话。
很快,四五个小厮一拥而上,将高姝从血泊里拖起来,蛮横地五花大绑,就粗鲁地往驿站外拽去。
“不、不,不是我的问题……公公啊,是你儿子沈奕笑的身子不行,才致使胎儿畸形的!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啊……”
在拖拽的过程中,高姝疯狂地叫喊起来,拼了命地为自己找借口开脱,企图能留下一条命。
可这些话语显然没用,丝毫没能阻止小厮将她往外拖的脚步。
灵机一动,高姝开始换话术,冲着沈父大声嘶吼道:
“公公,我高姝虽然是您沈家的儿媳,可我更是镇国公府的女儿,是高镍的亲妹妹啊!不经过高镍同意,您怎么敢私下里烧死我?你就不怕我大哥回头找你麻烦,虐死你?”
高镍二字,果然让沈父心中一阵胆寒。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地传来一道女高音:“慢着!”
沈父转身一看,只见傅玉筝披着一条胭脂红披风,从长廊里走了出来。
不愧是高镍的女人,月光下,自带一股清冷气质和强大的气场。
沈父只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抿紧了唇。
深呼吸两下,沈父努力镇定地据理力争:“高夫人,高姝嫁了我沈家,是生是死就应该由我沈家做主。”
“你做梦!”高姝见傅玉筝及时赶到,立马觉得自己娘家人来了,腰杆子都挺了起来,直接对沈父破口大骂道,
“姓沈的,我可是高家的女儿,岂能任由你沈家欺负?想将畸形胎儿的屎盆子硬扣在我头上,你少做梦了!这是沈奕笑那个身子不干净的狗男人的错,与我何干?”
骂完后,高姝又一脸委屈地看向傅玉筝,抽抽噎噎地博取同情道:
“大嫂,您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嘛?”
哟,为了活命,居然当着外人的面向傅玉筝撒娇了?
真真是够恶心的。
傅玉筝看着这样没脸没皮的高姝,嘴角浮起一个鄙视的笑。
笑着笑着,一双眸子忽地冷到了极点,看着高姝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这样凌厉似刀的眼神,吓得高姝好不容易舒缓过来的身子,再次僵硬起来。直觉告诉她,不大对劲,傅玉筝似乎……不、不是来救她的?
呵,当然不是来救她的!
上辈子,高姝可是踊跃参与了“扒皮换脸”计划呢,是谋害傅玉筝的刽子手之一。这辈子,怎么可能及时赶来救她?
及时赶来捅她几刀,还差不多!
傅玉筝还真的从衣袖里缓缓掏出一把匕首来,冷光粼粼,在月光下格外的瘆人。
握着这把匕首,傅玉筝一步一步逼近高姝。
“傅玉筝,你要做什么?”高姝吓得头皮发麻,被五花大绑的她想逃都跑不动,只能一步一步地连连后退。
傅玉筝步步紧逼。
最后将高姝驱赶到了驿站外的一片树林里,彻底脱离了沈家人的视线。
“傅玉筝,你到底要做什么?”高姝吓得声音都在打颤。
突然,高姝不慎踩中了一颗松动的石子,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倒在了泥土地上。
傅玉筝蹲在高姝身边,用匕首轻轻拍着高姝的脸,阴冷地笑道:
“还能做什么?为曾经的我报仇雪恨啊。高姝,你可知,被人活生生剥去脸皮的滋味有多疼?能活生生疼死啊,你可知?”
高姝双眼里满是惊悚:“剥去脸皮?什么剥去脸皮?”
这次,傅玉筝没再开口回答她的话,只用冷冰冰的匕首回答了她。
——唰地一下,锋利的匕首狠狠割开了高姝的脸。
一大块红肉,连着皮,生生地被切了下来。
“啊——”高姝痛得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这惨叫声,让傅玉筝仿佛回到了上辈子自己被一刀刀活剥的时候,那钻心的痛啊,这一世终于返还到了恶人身上。
可惜的是,傅玉筝并不会活人剥皮之术,只能粗糙地割下面颊上的肉。
傅玉筝紧紧握着匕首,对准高姝另半张脸……又是快狠准地一刀切了下去。
再次连肉带皮,剥离了一大块。
就这样,高姝原本漂亮的面颊,失去了红肉和皮,露出了两大块白森森的脸骨。
高姝疼得直接晕厥了过去。
“真不中用啊,才割下两块肉,就疼晕了?”傅玉筝冷笑一声。
不过,割了高姝两刀,也算解了心头之恨。
傅玉筝顿了顿,将匕首上的血擦在了高姝的衣裙上,然后叫来自己的武婢,吩咐道:“把高姝绑到火堆上的木桩子上去。”
随后,傅玉筝回到驿站,冲沈父淡淡笑道:
“已经物归原主,人也给您绑好了。接下来,沈家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高家没有任何异议。”
说罢,傅玉筝带着一众婢女潇洒地离去。
“多谢高夫人成全。”沈父双手抱拳,对着傅玉筝离去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很快,驿站外的空地上燃起了熊熊大火,高姝被绑在里头的木桩子上,烈火焚身之时,她凄厉的惨叫声直冲云霄。
大火无情,不多时,就彻底吞噬了高姝。
最后,烧成了一堆黑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