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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真心要怄死了。

她不同意蝶衣嫁给一个庶子,就成了她的罪过了?

被众人群起而攻击!

凭什么?

凭什么?

她是嫡母,她爱将庶女嫁给谁就嫁给谁,关别人屁事!

纵使下嫁个疯子、癫子、街头乞讨的乞丐,都是她的自由,关别人屁事!

偏生事与愿违,距离上回“提亲”才过去仅仅三日,街头巷尾全是议论她心胸狭窄,肆意荼毒庶女的。

“啊——”

老太君气死了。

这几日,她门都不敢出,一直窝在自己房间里生闷气,看啥啥不爽,桌案上的杯盏动不动就“噼里啪啦”往地上砸。

砸完一套,再接着砸一套 。

没有个穷尽的时候。

这夜,刚过一更天,“嗤啦——”一声脆响,刚从库房拿来的一套崭新陶瓷杯盏又在地上砸成了碎片。

恰好此时,木邵衡前来探望她,一只脚刚迈入门槛,就被飞溅而来的碎片砸中了。

木邵衡微微蹙眉,厚实的靴子一路踩着碎片来到老太君跟前。

“母妃,您这又是跟谁置气呢?”木邵衡落座在临窗暖榻上,与老太君面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个矮几。

老太君气不打一处来,哼道:“你还晓得来关心我?不是眼底只看得见你媳妇吗?”

木邵衡:……

听见这话,就忍不住蹙眉。

类似的话,从月华长公主下嫁那一天起他就开始听了,听到至今已经差不多二十年。

木邵衡委实不明白,这婆媳之间怎就这么难相处?

以前还可以说是月华脾气太大,过于强势,两人合不来正常。如今,舒儿最是性子温婉的一个人,怎的也处成了这样?

木邵衡内心是有答案的,那只能是母妃性情过于古怪,跟谁都合不来的。

所以,木邵衡顿了顿,委婉道:

“母妃,京城很快要下暴雪了,冻得很。这几日儿子抽空送您回西南,那里暖和,适合过冬。”

不料,老太君一听更怒了:“木邵衡,你这是要赶我走?”

木邵衡:……

当初说好的,母妃只是进京来逛逛,住上半个月就回去的呀。这……都快住了一个月了,还住上瘾,舍不得回去了?

不至于吧。

在这天天生闷气,不是干架就是砸瓷器,压根没个开心的时候,干嘛不走?

这时,却听老太君道:“一日不把你表弟和蝶衣的亲事定下来,母妃就一日不走。”

木邵衡:???

闻言,直接拒绝道:

“母妃,蝶衣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傅家三叔儿子也很满意。不出意外,他俩是要成亲的。”

言下之意,沈奕笑完全没戏,甭想了。

听见这话,老太君直接尖锐地叫起来:“做梦!蝶衣是我看中的侄媳妇,哪能便宜了你媳妇娘家?”

听见这话,木邵衡颇为不悦。

他就知道,母妃如此抬杠的根源,还在于看舒儿不爽。

为了赢过舒儿,连蝶衣的亲事都能胡来。

“母妃,人在做天在看,棒打鸳鸯的恶事……少做。”木邵衡这番话说得颇为不客气。

老太君也瞪大眼珠子,回怼得很不客气:

“木邵衡,沈奕笑可是你嫡亲的表弟,有血缘关系的!”

“那个傅家三叔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胳膊肘往外拐的恶事,你也少做!”

这等言辞,木邵衡直接气笑了。

现在的母妃完全不可理喻。

顿时丧失与母妃沟通的欲望,木邵衡随意寻了个借口,便欲起身离去。

不料,老太君却急匆匆下地,一把堵住他,不依不饶地道:“邵衡,你既然来了,就把婚事敲定再走。”

说罢,老太君扭头冲大丫鬟喊道:“香橘,快去把表少爷的庚帖拿来,再去郡主那把她的庚帖也拿来。”

木邵衡听了,蹙眉道:“母妃,拿庚帖做什么?”

虽然心下有个答案,可依旧对母妃抱有一丝幻想。

却见老太君瞥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

“拿庚帖来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交换庚帖,今夜就给蝶衣和沈奕笑定亲啊!”

木邵衡失望地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木邵衡眼底翻滚着浓浓的失望,直接将香橘给喊了回来:

“哪也不许去,立马把衣柜里的衣物给打包好,后日送老太君回西南。”

什么?

回西南?

后日就回?

老太君哪里肯,她越发不理智地闹起来,扯住木邵衡手臂就开始撒泼:

“一日不解决他俩的亲事,我就一日不回去!”

“……不回去……”

“不回去……”

“死都不回去——”

~

上房。

红烛摇曳。

傅玉舒安安静静地坐在西窗边的暖榻上,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给木邵衡缝制贴身穿的中衣。

“王妃,歇息一会眼睛吧,您都缝了大半个时辰了。”大丫鬟青栀手捧一盏菊花茶,走过来笑道。

闻言,傅玉舒手中的针线一顿,就过去大半个时辰了么?

木邵衡一走,她就开始做针线活了,怎的去了这么久还未归?

傅玉舒放心不下,将针线活丢在一边,穿鞋下榻道:“走,去老太君那儿看看去。”

结果,还未抵达老太君的院子,就远远传来老太君恸哭控诉的声音:

“……我不管,我已经在娘家人面前放了话的,只要笑儿喜欢蝶衣,必将蝶衣许配给他……”

“儿啊,母妃也是要脸的,绝不能在娘家人面前丢人的……”

闻言,傅玉舒脚步一顿。

没再继续前行,选择一棵不起眼的大树,果断站在了树干后。

不过,还没偷听两句,就见院门“嘎吱”一下开了,木邵衡满脸不悦地奔出来,大步流星,一看便是气得很了那种。

老太君还追出来,扶着门框,执着地哭喊道:“儿啊,母妃也是要脸的,不能在娘家丢人呐——”

她越喊,木邵衡奔走得越快。

没一会,就拐个弯消失不见了。

直到看不见儿子的背影,老太君才抹掉脸上的泪珠,冷着脸回了屋。

那边,傅玉舒从树干后出来,急急忙忙朝木邵衡追去。

可木邵衡又高又大,健步如飞,哪里是傅玉舒能追得上的?

于是乎,木邵衡率先回到上房,一走进内室就喊:“舒儿。”

结果可想而知,没人回应他。

“舒儿?”

“舒儿?”

木邵衡一连喊了几声,始终不见回应,莫名的心中发慌。

咦,发慌啥?

这就跟傅玉舒的柔弱有关了,自从老太君疯魔了似的,不停地搞出大动作后,木邵衡就分外在意舒儿的安全问题。

一旦看不见她,他便止不住地担心。

只见木邵衡急忙叫来当值的丫鬟问:“王妃呢?”

小丫鬟低头道:“王妃带上青栀出去了,具体去哪,奴婢也不晓得。”

闻言,木邵衡立即转身出屋,就要去外头寻找。

好在,他刚疾步走出院门口,就远远瞧见傅玉舒带着青栀回来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小娇妻道:“舒儿,你去哪了?”

傅玉舒耳朵能听出男人声音里的焦急,眼睛也能看到男人神色里的担心,她忍不住笑道:

“邵衡哥哥,我不过是在府里走了两圈,瞧把你急的。未免小题大做了。”

闻言,木邵衡嘴上笑了,双臂却将舒儿搂得更紧了。

他也知道自己小题大做了,但就是这般在意舒儿,生怕她再出一点点的意外。

大约,这就是爱情吧。

因为够爱,所以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止不住地焦心。

这种感觉,是曾经的他从未体会过的。

第一次体会,难免就更……更焦心。

“舒儿,过两日我亲自送母妃回西南,接下来半个月,你得一个人待在府里了。”

这一刻,木邵衡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得将母妃送走。

再住下去,他都要神经衰弱了。

傅玉舒笑着搂住男人劲瘦的窄腰:“好。”虽然不孝,但她也确实不愿再与婆母居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分开,一个在西南,一个在京城,挺好。

木邵衡也觉得挺好。

甚至,此时此刻,他已经决定,明年夏天与舒儿在西南举办盛大的婚礼后,也会立即带舒儿回京城。

下半辈子都让舒儿定居京城,远离他母妃。

而非原来计划好的,明年夏天成亲后,便入住西南王府。

得知这个想法后,傅玉舒稍稍有些犹豫,仰起脸蛋问:“邵衡哥哥,你不需要坐镇西南吗?”

一直跟着她居住京城?

感觉,好像不太合适。

木邵衡笑道:“我可以西南住一个月,京城住一个月,这样轮着来。”

傅玉舒:???

还能这样哦?

不管怎样,夫君待她的心她看懂了,心底暖暖的。

搂住男人的双臂不由得又箍紧了一分。

这时,一阵冷冽的寒风刮过,怀里的小女人瑟缩了一下,木邵衡才意识到两人还矗立在院门口呢。

连忙弯下腰,一把将小娇妻打横抱起,大步抱她走向暖烘烘的屋子。

从院子里穿梭而过时,丫鬟婆子们远远瞧见了,纷纷低头避让。

傅玉舒娇羞地搂住夫君的脖子,月光下,看着夫君年轻英俊的面庞,她忍不住羞红了脸。

说实话,木邵衡的面相真心俊美好看,傅玉舒每每瞧见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尤其被他抱住时,越看,她越心跳加速。

面皮也越发烧红起来。

见小娇妻如此,木邵衡难免心猿意马起来,进屋后,索性直接抱她奔向床帐。

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时,傅玉舒羞涩得整个人都微微紧张起来。

……

一个时辰后,傅玉舒浑身汗津津的。

木邵衡一边用巾子帮她擦汗,一边笑道:“你忍一忍,热水马上就好了,等会我抱你去洗个鸳鸯浴。”

鸳鸯浴?

说实话,他俩不是第一次洗了,也不是第十次洗了,但每回听到这个词,傅玉舒都会本能地想起新婚夜……

两人在浴池里干的事儿来。

够疯狂的。

以至于时隔多日,傅玉舒仍会心跳加速。

为了转移注意力,傅玉舒索性提起了蝶衣的亲事:“邵衡哥哥,母妃那般固执,蝶衣该怎么办呢?”

“没事,我来处理。”木邵衡心头已经有了主意。

“邵衡哥哥,你打算怎么办?”傅玉舒回想起今夜婆母那个疯癫的样子,觉得……很难搞定。

木邵衡低声在她耳畔说了几句。

傅玉舒闻言,点了点头:“可以试试。”

~

一个时辰后,镇国公府临风院的书房外突然多出一道人影。

高镍坐在书桌前,正在埋头书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笑道:“窗外的朋友,进来吧。”

一道白影一闪而过,一个白袍男子跳窗而入。

“大哥,你何时也学我了,有门不走,专走窗户?”高镍瞥了眼一身白袍的木邵衡,笑着停了笔。

木邵衡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也翘起二郎腿道:“大概是近墨者黑,被你带坏了吧。”

闻言,高镍“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笑够了,高镍开门见山地问道:“大哥漏夜前来,可是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木邵衡大大方方笑道,“二弟,帮我个忙,让你的人帮我调查一下沈奕笑。”

“调查哪方面?”高镍笑着问。

木邵衡道:“抓出他的黑历史,能一举打消老太君选他为婿的那种。”

高镍笑了:“这还不简单,直接找人割掉他小弟弟,没了生育能力,还怎么当你西南木府的郡马爷?”

木邵衡:……

不愧是高镍啊,够损。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

高镍看了木邵衡一眼,拿起桌上的一个黄澄澄的橘子抛了过去,笑道,“这事儿好办,两日内给你结果。”

那个沈奕笑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花花肠子都不知道有多少。

抓他的黑料,容易得很。

果然,不出高镍所料,次日黄昏,西南的锦衣卫便飞鸽传书回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沈奕笑经常逛窑子,染上了花柳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