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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旁的这条小巷子早已废弃,无人会从这里经过,路灯年久失修,忽明忽暗,墙上隐隐约约一道黑影,看不真切。

晚上九点,这是高中生下晚修的时间,巷子外的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嘈杂声唤醒了缩在墙角的许然,他手指微动,睁开眼睛。

鼻尖满是浓郁的铁锈味,肩膀上有一道不浅的伤口,已经疼的有些麻木,殷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滴下,在石板上留下深色的印迹。

许然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大概能弄清楚他现在的处境,这具身体显然是被人打了,被人扔在这里多时,身下血液已经染红了石板。

“宿主,你还好吗?我给你用了痛觉屏蔽。”脑海里响起系统有些忐忑的声音。

许然动了动身子,半边都是麻木的,但是好在还能动,“还好,多谢你。”

虽然不疼,但失血的无力感总不会让人有多好受。

许然是快穿局的实习员工,他绑定的系统负责保护主角的身心健康,维护世界稳定。这是他进入的第一个世界,任务成功之后他和系统才能转正。

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他名义上的哥哥裴绪冬,而他是裴父的私生子。

之所以说是“名义上”,是因为原身根本就不是裴父的孩子,他的生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怀孕之后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干脆就算计了裴父,想要通过这个孩子来跻身豪门。

但裴父与原配夫人感情甚笃,原身的生母机关算尽,也只得到五百万,原身也被留在她的身边。

原身五岁时他的生母因病去世,他被接回裴家,裴夫人因此心情抑郁,与裴父貌合神离。

裴父与裴夫人其实并没有迁怒原身,虽然无法亲近他,但也不曾苛待他,裴绪冬就算无法接受这个弟弟,也只是对他视若无睹。等到原身成年搬出去,或许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但就在原身十六岁这一年,他意外得知自己不是裴父的孩子。原身过惯了富二代的日子,他害怕真相暴露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会被收回,更接受不了从裴父的儿子变成一个生母早逝,生父不详的孤儿,浑浑噩噩中挑衅了校外的小混混,但原身手无缚鸡之力,自然被打得半死,许然就是这个时候穿过来的。

按照原剧情,原身心里藏不住事,被裴父发现真相,原身情绪激动,与他起了极大的争执,当时裴父正在开车,二人出了车祸,都没抢救回来。

这场事故最终被定义为意外,但原身并非裴父亲生子的秘密也被揭开。裴夫人因为这十几年对丈夫的冷落和埋怨痛苦不已,本就患有抑郁症的她不堪折磨,最后从高楼一跃而下。

裴绪冬就这么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裴氏也因为没了掌权人一夜之间风雨飘摇,他放弃学业,耗尽心血才保住裴氏,但因为积劳成疾,年仅三十二就去世了。

“现在宿主过来了,只要宿主不伤害裴家人,我们的任务很轻松就能完成了!”

系统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雀跃,新手任务果然很简单,主系统诚不欺它!

很轻松吗?许然回忆着剧情,从裴父到裴绪冬,裴家无人善终,他不觉得仅仅是意外这么简单。

裴家出事的时候,还有谁的戏份来着?原身知道真相后,接触的那几个不怀好意的人又是怎么回事,许然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很快又被受伤的虚弱掩盖过去。

他眼前发黑,走了几步就摇摇欲坠,系统自告奋勇,入侵许然的手机替他叫车。

到了医院包扎好伤口,又输上葡萄糖,想来输液还需要几个小时,懒得再待在这副身体里受罪,一人一系统钻进系统空间里看电影。

情节正到最精彩的时候,许然神色一凝,“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系统茫然摇头。

一进入身体,就又被乏力感裹挟,本来清醒的头脑也有两分晕眩,许然拿起手机,五个未接电话。

二个来自裴父,三个来自裴绪冬。

明明已经屏蔽了痛觉,许然却感觉自己头有些痛。

还没想好要如何解释,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备注是极其直白的“裴绪冬”三个字,原身从来没把主角当做过哥哥。

许然深吸一口气,按下接通键“喂?”

“爸说你没回家,人在哪儿?”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冷冽疏离,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原身记忆里的裴绪冬就是一个很“冷”的人,对除了裴夫人之外的人都十分疏离,对原身更是天然的抗拒。

既然不喜,为什么还要打电话来关心?

裴绪冬和他母亲一样,都是十分心软的人。

许然这时候才有了真正进入这个世界的感觉,剧情里的文字成为他身边的人。

如果他不来,裴夫人会从高楼一跃而下,裴绪冬会亲眼看见母亲粉身碎骨的模样,那片鲜红也将成为伴随他一生的噩梦。

每次午夜梦回,痛入骨髓,裴绪冬在这样日复一日地折磨中,飞快的衰败下去。

到了三十岁的年纪,旁人生龙活虎,而他行将就木。

许然看了看已经快滴完的点滴,“在医院,不好意思,我很快就回来。”

他的声音意外的和缓,惹得电话那头的裴绪冬都愣怔片刻。按照以往,许然会骂一句,“不用你假惺惺!”

反应过来许然话中的意思,裴绪冬起身道,“哪个医院?我来接你。”

许然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语气有些飘忽,“系统,裴绪冬不是在上大学吗?他怎么在家?”

系统翻了翻数据库,“他放暑假了。”

许然扯了扯自己的书包,意味十分明显。

“那个啥……他是大学生吗,所以放假肯定比你早啊。”

许然,“你别告诉我,我还要替原身上学。”

系统有些心虚的点点头,想到许然看不见,又开口道,“那个……还得高考。”

许然:……

“没事的宿主,等我们离开了裴家,天高任鸟飞啦,裴家对‘许然’的感情很复杂,跟他并不亲密,我们不得罪他们,之后几年可以去旅游!”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许然木着脸坐在裴绪冬的后座上,几次想开口,但见裴绪冬那冷若冰霜的样子,就又把话咽了下去。

裴绪冬作为主角,面容自然十分优越,他其实像他母亲,五官都生的比较柔和,雾灰色眼眸,眼尾下垂,是很容易让人想要亲近的长相。

但裴绪冬眼神淡漠,作风一丝不苟,待人疏离,再温和的面相也结了一层冰霜。

黑色的衬衣衬得对方身形修长,也让他更有距离感。

车内气氛凝滞,许然干脆闭眼,让系统给他放电影看。

到了裴家别墅门口,裴绪冬停下车,才恍然发觉许然这一路太过安静,安静的离谱。

他只当是受伤没精神,但也不能让人在车上睡,还受着伤呢。

“许然,醒醒。”

裴绪冬觉得自己的语气并不重,不至于惊扰了对方,但方才还闭着眼的许然此刻猛然睁眼,慌乱下手打到车窗上,牵扯了肩膀上的伤处,脸色也变得惨白。

他眼中满是惊惧,额头上都渗出汗珠,死死地盯着他眨了几下眼,眼神才仿佛终于聚焦一般,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

裴绪冬心软了一瞬,但语气还是冷硬的,“你怎么了?”

许然摇摇头,下唇被咬处一丝殷红,“没事,下车吧。”

没事,就是没想到系统随机选的一个电影竟然是恐怖片,但此刻系统自己也被吓得缩在他脑海里哭唧唧,许然也没办法责怪它。

裴绪冬在车身上靠了几秒,见许然步履平稳,才跟上去。

裴父坐在家里的客厅上,手边摆着一杯咖啡,见许然身上带伤,皱眉道,“怎么回事?”

许然抿了抿唇,感觉到一丝刺痛,“没怎么。”

作为快穿局的员工,即便他目前只是实习员工,但也是文采武功无一不通,结果进了小世界原身被揍得跟死狗一样……

这种丢人的事休想让他说出来。

见他拒不配合,裴父脸色沉了沉,“你也不小了,做事不能不管不顾,裴家不会是你一辈子的避风港!”

这件事早就说的很清楚,裴家照顾他到十八岁,然后会给他一笔钱,从此不再管他。

许然觉得这安排已经仁至义尽,但如今既然知道原身并非裴家人,就要赶紧解开裴父裴母之间的心结才是,毕竟他们一家人都因为这一件事饱受折磨,本来美满的家庭分崩离析。

既然决定了就没必要再犹豫。

“我们也许需要做一份亲子鉴定。”许然斟酌一下开口。

他不是原身,不贪恋裴家的富贵也不奢望他们的亲情,哪怕没有成年,他也多的是法子养活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就不该赖在别人家。

裴绪冬本无心观看裴父教育许然的场景,已经走上了半截楼梯,闻言很是惊疑不定地看了许然一眼。

六月的夜里还有几分寒意,对方只穿着单薄的校服,肩膀处的血迹晃眼,只一眼,他就有些移不开视线。

许然说的话叫人惊心,按照从前的经验,裴绪冬会觉得他又在无理取闹,可现在许然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裴父只觉得要么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么这个逆子脑子出了问题,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怒气,“明天给你请假,你先回房……”

许然打断他的话,语速放慢,“我确实不是您的孩子,希望您可以和我做一份亲子鉴定。”

他紧急呼唤系统,系统连忙调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

资料上有用的部分标红,系统甚至还在一旁画了小星星,许然憋着笑照着念,“我母亲的血型是A型,今日在医院里我才知道我的血型是o型,但我记得您的血型是Ab型?”

憋着笑的语气落在旁人耳中就是因为强装镇定有些颤抖。

裴父一时怔在原地,“你说什么?”

楼上“啪——”的一声响动。

裴夫人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她的手紧攥着扶梯,眼睛里似有泪光,嘴唇哆嗦得厉害,一字一句,“什么……意思。”

裴绪冬的注意力从许然身上收回,忙跑过去扶住她。

裴夫人精神状态本就不好,此刻眼神都有些涣散,裴绪冬怕引她发病,强硬地拉她回房,略有些踉跄的步伐却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绪。

许然轻叹一口气,他也许明白了快穿局为什么会有清除情感与记忆的服务了,演员在明知一切都是扮演的情况下都可能出不了戏,更何况快穿局的员工,他们面对的都是真实的人。

“我很抱歉……”许然重新看向裴父,这个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男人,在四十几岁的黄金年龄却被愧疚折磨得有些筋疲力尽了。

许然上前几步拿走了裴父的咖啡,“天太晚了就不要喝咖啡了。”

“我会离开裴家,您没有做对不起您妻子的事情,是我和我母亲对不起您。”

裴父觉得自己应该在做梦。

“等……明天做了亲子鉴定再说吧。”

他花了十几年才接受自己有个私生子,突然告诉他其实不是,换做是谁都得懵。

许然知道亲子鉴定的结果,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让出道来示意裴父先走。

“我不是要怀疑你的意思,”裴父的神色有些迟疑,“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血型的?”

许然从记忆里扒拉一圈,终于圆了回来,“您之前住院,我看过病例。”

许然受了伤,身上校服还染着血迹,脸色也苍白,额前碎发微湿,但身形挺直,眼神也透亮,好像突然就长大了。

裴父是不喜这个孩子的,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绝不会辜负妻子,没办法接受自己和别人的孩子。

但这个孩子被引到他跟前,他从前的一腔真情成了做戏,上流圈子的聚会开始拿他的家庭当做谈资,他最爱的妻子积郁成疾,与他离心,他的儿子一夜长大,与他越来越疏离,他的一切,都因为这个孩子变得破碎不堪。

他想,养他到成年,然后就叫他离开,然后用余生去赎罪。

不管这个孩子多不甘心,多不情愿,都要狠下心,叫他离开。

早知道是要离开的人,所以从来也不会投注感情,给他避风之地,供他衣食住行,已经是他能做到的全部,虽说稚子无辜,可人心都是偏的,他爱的是妻子和妻子为他生下的孩子。

可结果这个孩子竟然不是他的儿子,本该是叫人觉得轻松的事情,本该……

他明明只把这个孩子当做一份累赘的。

但许然平静地说出自己并不是他的孩子的话,让他心中有些刺痛。

他一直逃避那件事,不仅伤害了妻子和绪冬,可能也伤害了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