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孟有些迷糊,这怎么越查越乱呢。
本以为郑巧儿是死于自杀,可是如今看来,她的死也不简单。
当方孟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了金景和柴阅之后,他们顿时被惊呆了。
然后仔细论证过后,确信郑巧儿的死也很蹊跷。
柴阅胡乱的抹了一把脸,苦涩道:“这……这案子难道真的是见鬼了?”
金景猜测道:“难道郑巧儿也是宋安平杀的?”
“这不可能,”想到监狱之中,宋安平一提到郑巧儿就会露出幸福的笑容,方孟立即否决了金景的猜测:“宋安平绝不会杀害自己的妻子。”
金景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太过荒诞,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郑巧儿是真心对待宋安平,宋安平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忍心对她痛下杀手。
他交代柴阅道:“卷宗上有提及,宋安平亲口说过,郑巧儿是自杀,可是以如今所有的条件,都无法支撑他的这个说法,所以,郑巧儿的死,也需要查清。”
柴阅脑瓜子嗡嗡作响,本以为大理寺少卿此次下尹州只是走个过场,最后你好我好大家好就完事,没想到金景不仅亲临案发现场,还在方孟的帮助下,又发现了郑巧儿之死的疑点。
这案子本来宋安平已经认罪了,他以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可如今查来查去,这时候又出现了新的疑点。
这简直要了老命了。
“阿孟,你看我像不像江湖高手?有没有若格姐姐的几分风采?”
金阳挥拿着一根手臂粗细的竹竿在胡乱挥动。
颜修勃看的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跟李若格比,猴子都比你舞的好。
方孟将竹竿抢了下来,对着金阳的脑袋就是一下:“好好闲着,别瞎动。”
金阳百无聊赖道:“这查案一点都不好玩,我想念若格姐姐了。”
“那你回去吧,没人拦着你。”
金阳泄气道:“我要是敢回去,我爹非得扒了我的皮。”
方孟将竹竿放回了原处,不经意间,他看到了竹竿上面的几道划痕。
但他没有多想,竹竿对于百姓而言,既是晾衣杆,又是武器,是一种多功能用具。
况且门口有三棵枣树,用来敲枣也是合情合理。
这样天天使用,有些痕迹很正常。
那边,金景和柴阅已经勘察完毕。
二人从屋内缓缓走了出来。
金景四下看了一眼:“我们去问问周围的邻居吧。”
“好的。”
只是,这些邻居也是知之甚少。
宋安平的小屋孤零零地矗立在村庄前缘的那片茂密竹林之中,与其他村民的屋子相隔甚远。
这里幽静偏僻,平素鲜有行人往来。
然而,就在案发的当天下午,一位村民偶然间经过竹林,却惊愕地发现郑巧儿竟然悬挂于一棵大树之上,已然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如此一来,郑巧儿自杀的谣言开始四处传播,各种猜测和传闻充斥着人们的耳际。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是无人知晓。
方孟和金景对视一眼,都发现了此前忽视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郑巧儿和郑家九口,死亡时间的先后顺序。
虽然传言是郑巧儿受不了丈夫将自己爹娘兄弟全部杀死的事实,受到巨大打击下才生出轻生的念头。
可此话是真是假,随着郑巧儿的离世,已经无人知晓。
方孟和金景都不是三岁小儿,并不会轻信这种没有根据的传言。
最多当做村民在茶余饭后嚼舌根的谈资罢了。
所以,具体是因为郑巧儿的死才导致了宋安平心态崩溃,愤而寻上郑家灭其满门,还是因为郑家人全部死亡而导致郑巧儿怀着对宋安平的怨气而自杀,其中的前因后果必须要搞清楚。
“柴大人,仵作能否确定是郑家灭门在前,还是郑巧儿死亡在前?”
柴阅摇头:“仵作只能肯定,两者都是午时,差不多是同一个时辰发生的事情,具体时间他也无法确定。”
也是,这个时代又没有精密的仪器,能确定大致的时间已经很难得了。
方孟对此也没有指望过。
“金大人,柴大人,理正前来拜会。”
一名公差前来汇报。
金景让公差叫人进来:“这里正来的正好,我真有些事情要询问他。”
在方孟的印象里,里正大多数都是在村子里很有威望的四五十岁大叔,没想到走进来的却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卓青拜见柴大人……”
柴阅介绍道:“卓青,这位是大理寺少卿金大人。”
卓青一听,原来是明京城下来的大官,立即告罪:“原来是金少卿,恕晚生眼拙。”
“嗯,”金景也没废话,他问道:“这宋安平是否与你相熟?”
“我和宋安平之间的关系实际上颇为生疏,仅仅算是有点头之交而已。不过他在村子里的风评却不错。但凡谁家遇到困难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是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主动伸出援手。正因为如此,村民们对他的评价相当高,对他也有着很好的印象。”
看来卷宗上所述的并非虚言,宋安平就是一个老好人。
此时此刻,方孟皱起眉头,语气严肃地向卓里正道:“卓里正,宋安平的儿子离奇失踪,你们是否曾经全力以赴去寻找?”
卓青微微颔首,表示他们确实已经采取行动。他的声音非常平静,回答道:“当然,毕竟是一个村子的,我们岂能对此坐视不理?不仅挨家挨户搜寻,连附近的山林也都仔细查找过,不敢有丝毫疏漏。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尽管如此努力,却始终未能发现这孩子的任何蛛丝马迹。经过三日的搜寻,却依然没有找到那孩子,大家起初的热情也渐渐消退,随着时间流逝,众人的希望逐渐破灭,那份找寻的心思也就慢慢淡漠下来……”。”
看来以前宋安平的善心得到了回报,不然村民不会自发的寻找宋安平的儿子。
这就是善有善报了。
方孟随后又问道:“当年宋安平为何会将屋子建在这里?”
“这一点我也不得而知,公子怕是有所不知,我虽说是本村人士,但因常年离家在外求学问,直至两年前方才归来。因而对于村中过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之事,实在所知有限。倘若公子欲知晓更多详情,不妨请我的二叔前来回话。我那二叔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村子,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就没有他不清楚的。”
“好,”方孟对金景道:“金叔叔,这屋子就这么大,有什么线索一目了然,咱们还是去拜访一下卓里正的二叔吧。”
金景也正是毫无头绪的时候,闻言赞同道:“卓里正还烦请带路。”
“是。”
关好屋门,卓青便带着众人来到了他二叔家中。
普通的土房子,屋内一个老者坐在家中在簸箕里面挑选着什么。
据卓青所言,他那二叔不过才刚满知命之年,但其外貌却仿若古稀之龄,令人诧异不已。
只见他发丝如雪般苍白,面庞之上更是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沟壑纹理,尽显苍老疲态。
想来应是多年来于田间辛勤劳作,历经无数风风雨雨,又常做那些劳累之事所致吧。
卓青一进门,便对他二叔说道:“二叔,这位是皇城来的金少卿金大人,是来查案的,等会金大人问什么您就说什么,千万不要瞒着。”
“我知道,”卓二叔憨笑道:“皇城来的都是大人物,金大人你坐。”
“多谢老哥了,”金景一点都不嫌弃满是灰尘的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见他如此接地气,卓二叔笑的更开怀了。
“老哥,关于宋安平的事,你知道多少?”
卓二叔道:“安平这个小辈,可以说是我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想当年,他家穷得叮当响,连下锅的米粒儿都没有几粒。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母子受苦挨饿,于是便好心地送上了半袋粟米。没想到这孩子如此懂得知恩图报,一直将这份情铭记在心,尤其是近两年来,我家的水缸从未干涸过一滴水。无论春夏秋冬,或是刮风下雨,安平总是会默默地出现在我家门口,不辞辛劳地为我们挑满一缸满满的井水。”
方孟问:“那您是否知道,他为何要将房子建在竹林之中吗?”
“他倒是提过一嘴,说是要离他岳丈家远一些。”
这矛盾可够深的。
“那郑家……是否有何奇异之处?”
岂料方孟这一问,竟然获得了一个非常令人愕然的答案。
“我觉得他们不像是咱们大风的人。”
金景顿时精神一振,连忙问道:“此话何意?”
“很简单就能判断出来,那老两口无论是生活习性还是行为举止,与我大风百姓极为迥异。”
金景问:“那你认为,他们像哪里的人?”
“有可能是蛮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