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方孟无尽的期待中,他们终于踏上了观看比武的路。
老规矩,马车伺候,赶车的还是秦元。
方孟可不想走路,并且提前准备好了一条薄毯垫在屁股下面。
见他如此娇气,李若格一脸的鄙视:“大男人,这点苦都受不了。”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方孟直接怼了过去。
“我现在是管不着你,但是到了地方,你必须听我的。”
“知道了知道了,”方孟不耐烦的摆手:“你都说了八百遍了。”
“还有,这红烧肉虽然是给我师父的,但也有我的一半。”
方孟一头黑线:“你每天都吃,还没吃够呢,那好歹也是你师父,这仨瓜俩枣的,你也不能让着一点?”
“所以我才要一半啊。”
李若格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简直太不要脸了。
合着不是你师父的,你全要了呗?
方孟算是想明白了,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带吃的,不然的话,这护食的家伙,可能会六亲不认。
“到时候再说吧,”方孟敷衍道。
同时,心里也在默默说:反正我全给你师父,你要是有本事,就去抢吧。
城墙底下。
当方孟来到目的地后,他真的会谢。
跟苏韶一样,李若格师父的家,也在城墙下边。
同时,他也明白,为何李若格曾说她师父家穷,这哪里是穷,简直是穷到家了。
苏韶家的土房子好歹四面还有墙壁,能遮风挡雨,可是这呢,留下一面墙大摆空门是几个意思?
玩围三缺一的战术吗?
院子里,两个小男孩在嬉闹,在小孩旁边,一名少妇拿着簸箕在筛谷子。
“那位大姐你师父?”
挺年轻的啊。
“当然不是,那是师父的儿媳,师父他老人家在屋子里呢。”
“可是,”方孟看着这丁点大的院子,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在这里比武会不会显得有些狭小?”
“你想什么呢,当然不可能是在这里啊,”李若格用看傻子的看着方孟:“我们是来接我师父的,比武在别的地方。”
李若格潇洒的跳下马车,跟少妇打了声招呼之后,就进屋了。
“这位大嫂,您好。”
方孟则是对少妇道。
少妇笑道:“若格的朋友?”
“是的。”
“若格这孩子可不好相处。”
知己啊。
方孟想哭,岂止是不好相处,那是非常不好相处。
若非自己用美食将她圈住,止不住这几天在方府闹出什么乱子呢。
“大嫂说笑了,若格就是小孩性格,顺着她来,就没事的。”
“你倒是看得透,但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
“哥哥,你那个是什么?”
一个个头偏高的男孩问道。
另外一个男孩也好奇的看着方孟手里提着的坛子。
“这是我送给若格师父的礼物。”
个头偏高的男孩又问:“里面是什么啊?”
“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两个男孩都不由得眼睛一亮,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少妇呵斥道:“没礼数。”
男孩顿时都低下了头。
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好吃的时候。
方孟不以为意。
正要说什么,就在此时,李若格抬着一块木板走出了屋子,那样子,方孟好像看到游戏里面的举火焚天的技能。
木板之上,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李若格将木板轻轻放在地上。
“师父,这就是我说的方孟,你拒绝的那五十两银子。”
方孟无语,能不提五十两银子吗?
每次听到五十两银子,他就感觉自己是案板上的一块肉,非常膈应。
看样子,李若格的师父应该是残疾,这才会躺在木板上,不然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愿意被人抬着走。
方孟没有当面询问缘由,道:“老师父,初次见面,没什么好东西,只有这点吃食能拿得出手,勿怪。”
老者冷笑:“那可是方府,怎么会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你拿回去吧,方家的东西我怕脏。”
“老师父此言差矣,这是晚辈的一番心意,亲自做的,与我爹无关。”
“作为方若臻之子,说出此话岂不令人笑掉大牙?你吃的用的,有哪一样不与方若臻有关?”
我靠,这老家伙,嘴巴有点狠啊,怪不得落得个残疾,怎么看怎么活该。
“师父,这真是他自己做的,”就在方孟愠怒时,李若格出声劝道:“我亲眼所见。”
面对李若格,老者的表情这才缓和下来,但还是对方孟不理不睬。
方孟无奈,只得将坛子交给少妇。
少妇看了一眼公公,见他没说话,随后便招呼两个儿子:“看你们馋的,来吧。”
虽然有些失礼,但有哪个做母亲的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坛子密封的很好,香味并未走散,当打开的那一刹那,香味便直冲天灵盖。
“娘,好香。”
“好香。”
少妇强忍着欲望:“公子,这等好东西,如何使得。”
“大嫂,这没有什么,你们先尝尝,若是喜欢,日后我让若格顺路送过来。”
少妇从屋里拿出三个缺胳膊少腿的小碗,盛的第一碗是给老者的。
香味弥漫,老者却依然固执的偏着头。
李若格从少妇手里将碗接了过来:“师嫂,我来吧。”
少妇也不将她当外人:“嗯,若格你辛苦了。”
那边,两个男孩正在细细品尝。
“娘,太好吃了,你吃。”
高个男孩笑嘻嘻的夹了一块肥肉比较多的肉块送到少妇嘴前。
这不是说男孩不孝,而是这年代,肥肉代表着油水,这才是好东西。
少妇当即被红烧肉的口感折服,她对着方孟感叹道:“公子真是心灵手巧,如此美味竟然也能做的出来。”
“大嫂过誉了。”
那边,在李若格不停地撒娇下,老者也终于挡不住,这才不情不愿的吃下了一块。
虽然没说话,但那小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方孟嘿嘿一笑。
老者最看不惯方孟的这副表情,嘴硬道:“方若臻的儿子也就这点庖厨本事。”
你大爷。
方孟脸上的笑容一僵,吃人嘴短这个道理也不懂吗?
这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心中腹诽不已。
“走吧,那边该等急了。”
老者的话就是命令,李若格将碗筷递给方孟:“车上吃。”
方孟撇撇嘴,一番真心喂了狗,还不如扔了。
“大嫂,我先走了。”
少妇笑道:“小心一点。”
方孟又道:“大嫂,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过活?”
少妇叹道:“还能做什么,给人家洗洗衣服,饿不死。”
都穷到家徒四壁都不如,也只有饿不死这个要求了。
“愿不愿意做点生意?”
看在我这么照顾你儿子和孙子的份上,老头也应该收我为徒吧。
“我哪有那个本事,”少妇苦笑摇头:“我只盼着将江儿和伦儿平平安安养大,若是能看到他们娶妻生子,此生也算无憾了。”
“大嫂,你觉得这红烧肉拿出去叫卖,生意会好吗?”
“那是当然,这红烧肉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肉食,其他人定然也不例外。”
“那我将红烧肉的做法教给你如何?”
少妇连连摆手:“这怎么能行?这是公子的秘方,想必珍贵无比。”
“大嫂,这红烧肉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食物,平日里想做就做,根本谈不上珍贵,我也没想过用这点东西去赚钱,但是如果你学会了,对于你还有两个孩子而言,也算是有了一份收入来源,日后他们娶妻生子,至少不用过的如此拮据了不是吗?”
“这……”
“大嫂,你不必这么快做决定,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跟若格说,让她带你来我家。”
“那就多谢公子了。”
告别了少妇,方孟坐上了马车。
李若格藏不住事,见他回来,便立即问道:“五十两,你跟师嫂说什么了?”
方孟没有隐瞒,将刚才的谈话叙说了一遍,随后问道:“若格,你师嫂的人品怎么样?”
李若格还未回答,就听到老者怒道:“我儿媳的人品是世界上最好的。”
得,这老头,真是一个火爆脾气。
“自从师父不能下床之后,师嫂照顾这个家七八年了,不仅对师父和两位师侄照顾的无微不至,还需要赚钱养家,虽然过的不好,但从没有说过一句抱怨的话,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除了姐夫,就是师嫂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孟感觉在她师父面前,她好像就没了那股小孩子的心性。
判若两人。
“那你劝劝你师嫂,”方孟拍拍李若格的肩膀。
“不用劝了,我替师嫂答应。”
对于李若格越俎代庖的行为,老者难得的没有阻止。
他确实是讨厌方若臻,但这对于自己的儿媳还有两个孙子来说,是改变命运的决定。
如今的他已是一个废人,本就对儿媳孙子心存愧意,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喜怒而斩断儿子和孙子的未来。
“那好,我们走吧。”
马车内部空间有限,李若格还需照顾老者,方孟将薄毯交给李若格:“垫着,这样躺在硬实的木板上不好,颠簸的时候会磕到身体。”
“嗯。”
方孟走出车厢,坐在副驾驶位,秦元忽然道:“秦怒。”
?
“什么?”
“他是秦怒。”
“你认识?都姓秦,难不成是你的族人?”
“我与他素不相识,但我认得他,曾经冠绝天下的顶尖高手,一代宗师,当年一人双锤,将整个江湖杀的十年不敢兴风作浪。”
“我去,这么牛逼?”
方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也想不到,这垂暮老人曾经还有如此辉煌的时候。
不过他想到一个问题:“一人双锤?你说他的武器是双锤?那为什么若格的武器是软剑?”
“少爷,你也看到了,无论是秦怒还是李姑娘,他们的家境都极为窘迫,上等的双锤他们哪里能买的起,相比双锤,剑要便宜许多。”
原来是这样,他记在心里。
方孟低声道:“那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被人追杀,打断了双腿,然后自废去一身武功。”
说了等于没说。
在李若格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一家高门大户门口。
龙门镖局!
原来是一家送快递的。
不过为什么看到这家镖局的名字,方孟的思维就开始发散,也不知道当家的是姓佟还是姓陆。
门口,已经有许多的马匹和马车。
看来这次比武的规模不小啊。
李若格刚下车,就有人将她认出来。
“三年没见,老残废竟然还没死,真是太遗憾了。”
“小丫头,这废物已经教不了你什么,还是跟我吧,不要浪费了你的天赋。”
对于他们的话,李若格充耳不闻,无视所有人,抬着秦怒走了进去。
方孟交代了秦元几句,连忙跟在李若格身后。
龙门镖局是明京城第一镖局,是不差钱的主。
连普通的走廊柱子都镀了一层金。
比方府要气派的多。
越过前院,便豁然开朗。
足有一个足球场的空地呈现在方孟的眼前。
便是他,也不由被龙门镖局的大手笔惊呆了。
明京城可是寸土寸金啊。
这得花多少钱。
md,原来古代人就知道,快递这玩意赚钱。
天杀的资本垄断。
“我们的位置在哪?”
方孟左顾右盼,位置很多,但没有放牌子。
李若格伸手一指:“那里。”
“我去,姑奶奶,那可是东道主的位置,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每次龙门镖局找人比武,我们都是坐在那里。”
“我还没问呢,这送快递的比武,关你师父什么事?”
“我师父可是高手,虽然现在没了功力,但他看人的眼光却没落下,龙门镖局寻我师父来此,便是看中他的眼力,看看能不能在这些人中找出几个好苗子,为此,龙门镖局每次都会给十两银子的出场费。”
“好吧,赚钱嘛,不寒碜,那我应该坐在哪里呢?”
“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便好。”
得,自己算是被抛弃了。
既然随便坐,那就得要找个视线比较好的。
最里边肯定不行,要是被波及到,那可没那个本事避开,最后面也不行,那么多人,随便有个长的比他高的,他就直接看后脑勺吧。
忽然,他瞥到了一个人。
此人杵着一根长矛。
用长矛的人很少,方孟放眼看去,只有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