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郡北端,沾县。
陈宫麾下两万阳平军,对沾城发起猛攻….
当初,突闻黑山贼袭取上党北部八县后,驻守在常山西部各处要隘的陈宫,非常震惊,连忙派麾下斥候统领陈到,率斥候入山打探。
经过月余的入山摸索,陈到发现茫茫太行山中的百万黑山贼全不见了,只剩下各山谷中黑山贼生活过的痕迹。
并且,陈到还发现一条移山填壑的山路。
沿着这条山路,陈到走到了上党沾县境内,正好发现黑山贼在大规模南迁民众。
于是,陈到将这个消息,快速禀报陈宫。
得到这个消息,陈宫心头大定,之前他按兵不动,其实是担心黑山贼声东击西,将他引入山中后,埋伏他,或者从其他隘口偷袭冀州。
毕竟冀州比上党富饶多了,哪是地广人稀的上党可比?
但陈到发现黑山贼连民众都迁去了上党,那么就可以排除黑山贼佯攻上党,实谋冀州的可能。
于是,陈宫收拢各处隘口驻军,集结麾下两万兵马,准备沿着黑山贼入寇上党的山路,进入上党平贼。
但就在那个时候,陈宫收到了赵云的信件。
赵云命陈宫不管上党出现任何情况,都暂不出兵。
一开始,陈宫不明白赵云的意思,但还是停止了出兵行动,并派人去太原向赵云禀报他已排除黑山贼佯攻上党,实谋冀州的可能。
并且,他还发现了黑山贼入上党的路,他可以沿着那条路增援上党。
很快,赵云的回信就到了,命陈宫必须在得到吕布出兵上党的消息后,才能行动。
一听等吕布出兵上党,陈宫顿时恍然大悟,也猜到了赵云的所谋为何….
于是,陈宫每天都在等吕布出兵上党的消息!
就在数日前,陈宫终于收到不良人传来河内太守魏续进兵上党的消息。
一得到这个消息,陈宫当即率领准备多时的两万阳平军,沿黑山贼进入上党的路,向上党开进。
陈宫麾下这支阳平军,是三年前东郡河北八县世家豪强凑的,最初的本意是抵挡赵云。
但夏侯敦是个二愣子,赵云两封书信就让他中了离间计,直接扬言要弄死陈宫。
但陈宫可不是好惹的,人家当时可是兖州士族代表,而且又是东郡本地人。
结果先动手的夏侯惇,转眼被陈宫打跑。
而陈宫与夏侯惇闹翻后,也没有回头路,最后只能选择投靠赵云。
如今三年过去,陈宫麾下这支私兵组合军,已在三年的剿贼生涯中,蜕变成一支真正的军队。
特别在武装了军匠城打造的制式装备后,更是一支装甲精良的部队,他们披坚执锐,穿行于高山深涧,仿若一道奔涌的钢铁洪流…
当两万阳平军进入沾县,陈宫马上对沾城发起猛攻…..
驻守沾城的贼将,是当日张燕派往此地护黑山民众南迁的浮云。
浮云麾下有八千部众,张燕命他在民众南迁后驻守沾城,预防白袍军沿着他们进入上党的山路袭后。
但浮云这个人与他名号很像,对任何事都看得很平淡,用他的话来说,什么都是浮云。
张燕让他驻守沾城,严防白袍军,而浮云觉得张燕完全是杞人之忧。
首先,他们杀入上党的路非常隐秘、且翻山越岭极为难行,而白袍军那边,人家可以从太原以及壶关走大路入上党,怎么会舍本逐末走他们入上党的路呢?
再则,他们入上党都三个月了,一开始他还信张燕所说,赵云会调集大军入上党。
但现在看来,赵云只派了田豫、何茂入上党,两人兵力加起来才一万出头,而且你看田豫停在涅城外,除了玩些小花样,连城都不敢攻。
所以,浮云根本没有把张燕的话放在心里。
于是乎,在陈宫杀到沾城外时,浮云什么防御工事都没有做。
但浮云毕竟是浮云,看事情很平淡,他觉得自己有城池为屏障,占着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依旧稳得住。
然而,当城外白袍军推出一字排开的强弩大阵,以及架起宛若巨兽的重型投石车后,浮云无法再平淡。
他感觉什么都不再是浮云,而是他母的要命啊!
转瞬间,城外蓄势待发的强弩大阵齐发,万千弩矢如电袭来,浮云躲在高竖城头的门板后面,大吼:
“城上的人全部躲起来,其他人给老子把城里的门板全拆来!”
万千弩矢落下,虽然城头贼兵都在躲避,但还是有倒霉蛋被钉在城头,魂归九泉。
接着,白袍军又是数波强弩齐射,压制城头。
这时,宛若巨兽的重型投石车已进入打击城头的射程。
而城上,大批贼兵还在运门板上城。
浮云一见漫天带火的巨石抛射而来,吓得扔掉门板就跑,故作淡定道:
“等白袍贼登城,也让白袍贼尝尝石头!”
浮云一跑,其他贼兵顿做鸟兽散,一会儿,城头就没有一个贼兵了。
城外,陈宫伫立在数丈高的望车上,他这个高度比沾城城池还高,能很好地察看敌情…..
当见到城上贼兵都跑光了后,陈宫扬手喝令:“投石暂止!”
命令一下,对城头狂轰滥砸的投石车停止抛射。
而躲在城门洞内的浮云,认为投石停止白袍军可能要攀城了,便喝令部众登城防守。
然而,浮云却不知道,陈宫预判了他的预判。
当浮云带着上千贼兵急急忙忙登上城头时,望车上的陈宫,当即大喝:“投石发射!”
须臾间,漫天抛石再度腾起,朝城头呼啸而下。
“我勒个天呐!”
浮云一见漫天飞石当头袭来,吓得掉头就跑。
几乎是眨眼间,漫天抛石落下,一颗抛石恰巧朝浮云当头砸下。
至于跟在浮云身边的上千贼兵,也被砸死大半,幸存者吓得肝胆俱裂,仓惶奔逃,嘴里还惊恐地大叫:
“渠帅被砸死了,渠帅被砸死了….”
这下,沾城内贼兵彻底丧胆,哪怕随后投石车真停了,也没一个贼兵上城防守;使得白袍军前锋轻松就登上了沾城。
而城中贼兵则打开沾城南门奔逃,但就在这时,一支绕过沾城的白袍军突然杀出,堵在了城门外。
数千贼兵见前有拦路,后有追兵,只得跪地求饶。
至此,陈宫不到一日就拔了沾城,但美中不足的是斥候来报,有几个贼兵探子逃掉了。
陈宫暗自叹息一声,遥望西南方向。
田国让,看你的了!
….
上党西北部,涅县。
陈宫率大军出现在上党北部,对于六七百里之外的上党南部来说,完全有应对的时间和距离。
而对于驻军在上党西北的于羝根、五鹿、司隶三贼将来说,就致命了,因为沾县距涅县不过两百来里。
于羝根三人驻军在涅城两个多月,虽然他们挡住了田豫,但却被田豫层出不穷的疲敌计弄得疲惫不堪,士气低迷。
今日,陈宫攻破沾县的消息传入涅城,于羝根三人彻底慌神了,是那种屁股冒烟的急迫感。
涅城城内,于羝根三将大骂浮云废物,才一天居然就被陈宫干掉了!
但骂也无济于事,三人打算马上撤军,因为北边沾县离他们很近,如果不马上撤离,那么很可能被陈宫切断他们的退路。
届时,必定遭到田豫与陈宫的夹击。
但他们也有个头疼的问题,那便是田豫就在城外,他们一旦出城必定被田豫死死咬住,到时候没了城池为屏障将更危险。
而应对田豫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人断后拖住田豫,另外两人趁机撤走。
但是,三人都清楚断后是危险活,很可能因此丢了小命,所以三人各有心思,都不愿成为断后的那个人。
以致于,平时气势汹汹的司隶都出奇地安静。
而五鹿,也耷拉着脑袋。
于羝根揪着胡须,他看向司隶,司隶装作没看见。
于羝根又看向五鹿,五鹿头埋得更深了。
于羝根暗道:这两个竖子,话虽让我做主,但让他们断后又都不吭声,明显想让我断后!
沉默半响后,于羝根想出一个法子,那就是抓阄,谁抓到写有“断”字的,就由谁率领麾下兵卒拖住田豫断后。
司隶、五鹿也感觉很公平,遂认可抓阄这个法子。
很快,于羝根拿出三团皱巴巴的代纸。
司隶当即道:“老于头,这阄是你准备的,说不定你作了记号,所以你不能先抓!”
说着,司隶就当先抓起一团纸,拆开一看,瞬间傻眼了。
于羝根捋须暗笑:你个老六,大聪明!
一旁的五鹿下意识地去抓纸团,却被于羝根收起了另外两团纸,说道:
“老六你已抓到断字,那就依天意,由老六断后!”
司隶看着纸团上的字,木讷地点了点头。
…
是夜,司隶率两万部众主动攻击西门外白袍军大营,而于羝根与五鹿则率领四万部众开涅城东门撤退。
原本司隶以为今晚是一场生死之战,但却发现田豫大营反击并不凶猛,不过白袍军有营寨为屏障,又有各种大型军械防守,依旧令他伤亡颇重……
另一边,于羝根、五鹿领着四万部众趁夜色撒丫子向东狂奔…
忽然,五鹿想起今日下午抓阄的事,对于羝根道:“老于头,下午你怎么不让我抓?”
“老六抓到了字,你就没必要抓了!”于羝根呵呵一笑。
五鹿顿时恍然大悟,警惕地瞥了一眼于羝根,暗道:这公羊这么阴,幸好我没有先抓,看来以后我得离他远点!
轰轰轰~
就在五鹿想着心事时,大队前方突然响起地动山摇的轰鸣声。
“怎么回事?”
五鹿大声喝问,紧张地望向响起巨响的前方。
少倾,前方一名贼兵惊魂未定地跑来,哭丧道:“渠帅,前方有埋伏,前军被砸倒一片,道路也被阻断了!”
五鹿大惊失色,心惊胆战地四下打量…
只见月光下,连绵群山漆黑一片,除了山,就剩右侧奔涌的河流,而他们所处的位置就在山河夹峙的河谷之中。
轰轰轰~
倏然间,后方河谷内又响起地动山摇的声音,惊得五鹿冷汗直流,汗毛倒竖。
“杀~”
就在所有贼兵惊慌失措时,群山中响起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似乎这一刻四面八方全是敌人。
于羝根、五鹿惊恐交加,声嘶力竭地大喝:“不准乱,立阵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