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马踏血水!
战场上,一白一黑两骑战马,对向冲杀,须臾相交…
龙胆化作银芒,刺破雨幕,如怒龙出海。
“铛!”
鎏金重刀一式斜断五岳,劈断雨柱,斩开银芒,惊起铮鸣!
龙胆一转,银芒回弹,直取颜良咽喉。
颜良向侧仰身,鎏金重刀一记横斩,直逼赵云腰腹,欲一刀拦腰。
赵云不慌不忙,一个漂亮的马腹藏身,避过刀光,回身马背,龙胆挥刺而出。
鎏金重刀护胸一拦,刀身挡住枪刃,一股巨力,顺着刀身灌入臂膀,颜良眉头一皱。
这时,两骑战马交错,长枪一拖,扭身回刺,直击颜良后背。
颜良好似早有准备,鎏金重刀回头一斩,撞开龙胆。
两骑身位拉开,赵云甩了甩迷眼的雨水,拽缰回马,浑身煞气蔓延,好似两团幽火在眼眶中燃烧。
见赵云回缰杀来,颜良扭了扭粗壮的脖子,一夹马腹,擎刀迎上。
赵云誓要手刃颜良,替虞虎报仇;而颜良亦誓斩赵云,扬名天下!
二人刀来枪往,打得极为激烈,一时间竟难分胜负,颜良不愧是袁绍手下第一猛将。
颜良与赵云打得难舍难分,但一万冀州军却在高顺与张辽的前后夹击之下,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如柱的雨幕中,刀枪挥刺,血光飞溅,惨叫声震天寰宇,血水搅和着雨水,泥泞了大地。
白袍军怒目厮杀,冀州军苦苦支撑!
这一刻,给人一种满世界都在厮杀的感觉,天际滚雷,亦无法掩盖震天的厮杀声。
天色越来越暗,暴雨却没有停息的迹象,倾盆大雨,冲刷血水,洗涤罪恶。
清冽的侯甲水,变得浑浊,变得赤红!
时间流逝,赵云与颜良战了八十余合,颜良明显落入下风,出刀速度变得迟缓,攻势已无初时的凌厉。
这一合,二人再次交错而过,天色已经黑暗,战场上的厮杀声已不再激烈,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求饶声,颜良知道,他的人马溃了,在满地被追杀。
再看与赵云打斗圈外,一支白袍军已围拢过来,颜良“桀桀”怪笑,从与赵云捉对厮杀那一刻,他就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杀掉赵云,这是名扬天下的机会,值得他用命去拼!
哪怕陷入重围,又有何惧?
颜良一声长啸,策马冲向赵云,握刀的手青筋暴起;没有倒下,就没有失败!
赵云身上只有暴戾,只有杀意,他不能让虞虎等颜良太久,血债!
只有血才能还。
嘚嘚嘚!
雄健的骏马踏得泥血飞溅,“咣”的一声,刀枪相撞,火星四射,映出两张狰狞的脸庞,二人身形俱是一震。
赵云握枪的手,出现了短暂的酥麻,而颜良握刀了手,止不住的颤抖。
这硬拼的一招,显然赵云力量更胜一筹,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龙胆回撩,一枪砸向颜良头颅。
罡风携带雨水,死亡如此之近,颜良连忙后仰,堪堪避过…
然而就在这时,龙胆枪头却极为诡异的倏然砸下。
而世间万物都有惯性,质量越大,惯性也就越大,这种超一流武将的对拼,每一招一式,都携带数百斤甚至上千斤的力量,其惯性是非常强大的。
颜良惊骇莫名,他虽然不知道惯性这个词,但他清楚,赵云携带千钧之力扫来这一枪,怎么可能瞬间止住,然后再朝着他面门垂直而下,可是赵云做到了,他没有时间去想赵云为什么能做到,连忙仰身挺起鎏金重刀格挡。
“当”
垂直而下的长枪被鎏金重刀挡住,可并未荡开龙胆枪,赵云力贯双臂,狠狠下压。
颜良因为是仰着身体,十成力量最多能使七层,只听颜良暴喝一声,左手撑着刀刃,与赵云角力,意图扛举而起。
赵云怎么可能给他直立身躯的机会,龙胆重若千斤,狠狠压着鎏金重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云左手噌的一声,拔出白虹剑。
“噗!”
白虹剑倏然插入颜良胸口。
“呃…啊!”
双手挺举鎏金重刀的颜良,一声惨喝,雄健的身躯像泄了气的气球,力量从他身体急速流失,双手变得无力,鎏金重刀砸在胸口,雨水倾泻脸庞。
随着力量消散,周边的声音越来越小,颜良感受到被战马驼行着,雨水冲刷在脸庞,灌入鼻腔,渐渐地……这些基本的知觉也在消散,黑暗好似夜空,无边无际,一点点将他吞没。
在最后一点意识被黑暗吞噬前,颜良没有后悔!
这一生,虽然短暂,但他尽力了!
作为一名军人,战死沙场,是荣誉,匹夫才会苟逃!
“万胜!”
两骑战马交错,赵云奔行十余丈后,勒缰回首,围在战圈外的白袍军齐齐大喝。
驮着颜良尸体的战马,渐渐止步,典韦上前拽住马缰,颜良身躯仰躺在马鞍上,已经没有一丝气息。
典韦拔出腰间配剑,一剑斩下颜良首级。
“主公!”
典韦提着颜良首级,在赵云战马前双手托举,另外一名猛士双手托起颜良的鎏金重刀。
赵云拿起鎏金重刀,入手一沉,其重量不下龙胆枪,他没有斩杀颜良的喜悦,沙场搏杀你死我活,虞虎死在颜良手上,他杀了颜良也算报了仇。
至于,颜良不久前在阵前恶语相激,赵云已不以为意,人都被他杀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将颜良尸身就地掩埋,首级送去滏口陉!”
赵云将鎏金重刀挂在鞍上,目光一凝,这场战争是他与袁绍的博弈,颜良只是棋子而已。
“诺!”
…………………….
这一夜的雨很大,下了一整夜,侯甲水河水暴涨。
翌日天明,侯甲水岸,最后一个大坑被填平。
“主公,昨日一战,我军斩敌七千余,烈士两千三百零五人!”
张辽衣甲滴水,一脸疲惫,躬身说道。
赵云点了点头,望向身旁静坐了一夜的高顺,雨下了一夜,高顺就淋了一夜。
虞虎不仅是高顺多年的战友,还是高顺前妻的弟弟,现任妻子的兄长,在高顺心中,虞虎就是他的亲弟弟。
虞虎战死,对高顺打击很大,他亦不知该如何告诉妻子。
“孝父,回到代城,我会向阿嫂交待,是我不该答应阿虎去探路!”
赵云心中充满了自责,如果他不答应虞虎探路,虞虎就不会遭到伏击。
若当时虞虎跟随大部队,颜良的伏击地点会提前被斥候探知,将毫无作用。
看到这里,很多人可能会想,为什么虞虎反而比斥候先一步抵达颜良埋伏地点?
其实从古至今,行军遭到伏击的战例层出不穷,并且每个时代都有,难道行军主将不知道吸取前人教训,广布斥候在前探路吗?
其实每一个将领,行军都怕遭到伏击,可这就是一道选择题。
你要行军速度?还是步步为营?
兵法有云,兵贵神速!
如果你要行军速度,那么翻山越岭,四下巡查的斥候,绝对跑不过在大道上急行军的部队,这自然就有遭到伏击的风险。
当然,你要步步为营,就必须抛弃行军速度,等着斥候摸清前方情况再行军,这样的话行军速度无疑是龟速。
好比赵云,为了侦查上党境内情况,他首先是计夺长子城,获取粮草。
有了粮草供应军队,才能支撑他等斥候侦查上党。
如果没有粮草的补给,哪怕明知前方有埋伏,他也必须冲上去,冲上去还有杀出去的希望,若是不冲上去,饿也要饿死。
而袁绍在上党这一番部署,最大的疏漏,就是没有把控住上党的城池,让赵云获取了粮草,不然赵云哪里等得起?
所以,在赵云夺下长子城那一刻,袁绍就不可能成功了!
听到赵云自责,高顺侧身拱手,语气铿锵道:“马革裹尸,是军人的荣誉!”
赵云从地上起身,望向板车,板车上是一列列已经僵硬的躯体。
联盟瓦解后,每一个人都激动的盼望着回家,可而今又有两千多代地儿郎,倒在了回家的路上。
从去年七月南下至今,已过一年,这一年时间,倒下了七千儿郎。
其实真正的送别,没有长亭古道,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就在这样一个清晨,有些人永远留在昨天了。
赵云的心虽然越来越硬,可想到这些,难免惆怅,难免悲伤…..
不久后,张辽疾步上前禀报:“主公,战场已打扫完毕!”
赵云收起哀思,冷冽道:“向祁城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