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刚刚,关厢秀还是一介持刀的武夫。但现在,转眼之间,只是换了一张脸谱,他就成为了火烧江河的谋士。
灵性的切换速度极快,这就是第二幕的【假面舞者】。
借助爆开的火焰压制住空气中的电流,关厢秀的活动似乎没那么受限了。
他就站在火中,继续操使烈火,数根烈火束锁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向饰非的要害发起攻击。
“诸葛先生,你没有胜算。“
“你只是个第一幕的学徒,一般奇术师在正面面对同等级的术士时都会觉得吃力,更何况现在你我之间存在压制。“
不由分说,术偶上前,手中杖剑尝试招架挥来的锁链,但就算术偶的动作再快,做出指令的人依旧是饰非。术偶的速度会受到饰非操作的限制。
义眼可以看清大火中灵性的运作轨迹,但饰非可无法保证自己在这铺天盖地的攻击之下能完美招架!
一个照面,锁链突破术偶防线,饰非规避未果,便被其给贯穿了手腕。
“既然没有胜算,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拦路呢?“
“诸葛先生,你是聪明人,我不想和你拼到你死我活。“
“只要你愿意装作没在这里看见我,我现在就可以离开。“关厢秀一边说道,一边用力抽动了一下手中的火焰锁链。
饰非持枪那只手因此一软,枪械掉在地上。有力的远程攻击手段一下便被制住了。
饰非不得已之下只能再次催动手套,一道灵光闪过后,怀表落在其手中。
稍微有些距离,但是值得一试……
为了压制住自己,关厢秀的注意力肯定全盘在这边,只消摇动怀表,他就会入梦。
饰非将怀表举在眼前,轻轻摇晃。
摇动时那诡异的弧度才刚一出现,关厢秀就已经意识到些许不对,当意识刚开始变恍惚时,他就立刻想要抽离视线。
只要不被完全拉入梦中,在这之前让那只怀表脱离视线,就能摆脱愚人钟的影响。
但他能想到的,饰非会想不到?
手套里再次凝出一团灵性,只不过这次不是制作好的灵媒,而是一团蠕动的,让人看上去头皮发麻的蠕虫。
提升子弹威力的最关键的材料——炸头蚴。
炸头蚴需要储存在低温环境下,只有保持低温,才能让它们性质稳定,不至于因为环境受惊而激发特性。
但想想看,此时此刻,饰非是在哪里将这只炸头蚴给拿出来的?
这可是温度高到让人满头大汗的火场!不仅如此,四周还全部是关厢秀用来压制饰非的火锁。
拿出怀表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拉关厢秀入梦,当然,如果他蠢到会中招的话那反倒省掉一些功夫了,但饰非总会准备后手。
拿出怀表意味着对方无法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借此,他可以明目张胆地耍手段。
轻描淡写,他将手中的蠕虫给径直丢进了旁边的火海中。
在普通人看来,他或许只是丢了一只虫子,但让懂行的奇术师或术士来,他们此时一定会大声惊呼这是个疯子!
虫子被丢进火海的前三秒无比平静……
一切的变化产生在第四秒……以其落点为中心,赤红色的火和灵性交织在一起,在整个火海中鼓成了巨大的脓包状的东西。
而后,仅仅只是一个火星在其上飘拂而过,这“脓包“便应声破裂了。
破裂的结果?
这还用说吗?一道直径达到英尺的火柱横向贯穿了沃赫森疯人院。毫无悬念,它将整栋病房大楼都卷进了火海!
“咳咳——“
关厢秀大概数十秒后才从火场的滚滚浓烟中撤离到走廊,似乎是因为烟雾呛到了嗓子,他不停咳嗽着,但趁着咳嗽的间隙,他的视线向四周扫视,试图寻找那个疯子。
该死的,这就是诸葛先生的作风……
他所下的每一步棋都超乎常理,不顾代价,不顾自己的性命,哪怕是将自己也卷进陷阱里也根本不会犹豫……
和一个理智又冷静的敌人作对会让人觉得可怕,因为你每一步都走在对方编织的网里。
但和一个不惜代价的疯子作对则是让人感觉束手无策,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而让人觉得后背一凉的是……这个刚才点燃了大火的疯子似乎同时具备这两种特质……这甚至让身为假面舞者的关厢秀在面对他一介学徒时感到无比吃力。
“怎么会这样……”关厢秀一边想一边说道。
但才刚刚张口,他意识到一件事情,他诧异地看着前方的地面,然后,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嗓子。
他再次尝试说话,但发出的并非是流畅完整的哥伦比亚语,而是一阵含糊的吱呀声。
——这像是婴儿无助的啼哭。
身后忽然有动静,关厢秀诧异地回头看去,便发现饰非身后跟着术偶,虽也是被大火烧的一身狼狈,但却带着笑意站在他面前。
术式往往由两部分组成——身份与媒介。身份生来唯一,决定你释放术式的类型,媒介则由家族传承的血系决定,是术式的表现方式。
若想针对术式进行干扰和破坏,往往只需破坏其中一个条件,就足以让术式效果大打折扣。身份天生注定,除却某些家族或许会有特定的封印术式外几乎无法干涉,所以大部分实战中,术士们都是通过干扰对方的施术媒介来左右战局的。
关厢秀这个戏子的术式拥有两种变化……手持斩马刀,破坏力和肉体力量堪比化妆师的武夫,以及大范围控火的谋士。
饰非自然记得他在两种形态间切换时进行过一个共同行为。
那句戏辞,不论武夫或是谋士,切换前,他都唱了一句戏辞。
【你的血系,是戏言】。
就是这个意思啊……通过唱戏这一动作作为施术的媒介……那换句话而言,饰非只需要封住他唱戏这个动作本身就能破解术式。
唱戏需要发出声音,但一瞬间炸开的大火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关厢秀用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感觉到呼吸无比吃力,烧起的大火正在以成倍的速度消耗掉这空间里的氧气!
可怕的窒息感袭上脑门,他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发不出声音……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无法发声就意味着无法唱出戏辞,理所当然,他无法切换术式。
不能唱戏,则术式的媒介不成立,他只能继续维持现在的这个状态……但这真的合适吗?
没有肉体强化,甚至马上就要窒息晕厥,他需要面对一个准备妥当的奇术师和他的术偶。
饰非不打算留手,就一瞬间,术偶已经袭上面门。其手中的手杖连续抽中关厢秀的腹部,一时间将其抽的七荤八素。
术偶不需要呼吸,在火里,它的动作不受影响。
饰非退到火场边缘,最大限度保持自己这边的氧气供给。可怜关厢秀还试图用束锁燃烧术偶,但显而易见的是,越是燃烧,他的喉咙就越干燥,关厢秀只觉得自己身处烈日炎炎的沙漠,寻路不得。
而就是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要面对这术偶疾风骤雨般的攻势。再次招架未果,无力感涌上关厢秀心头。
这不可能啊……奇术师在正面会被同等级术士碾压,这是共识。而自己,一位第二幕的假面舞者居然被一个学徒压制到无法喘息。
关厢秀感觉到自己的认知在被这个男人颠覆,正因如此,他胸中有口怨气。一时间,他顾不得仿佛要燃起来的喉咙和肺腔,他索性吸了一口灼热的烟雾,感觉身体里有火在烧,他用尽最后的那点氧气,用沙哑的声音挤出一句戏辞。
“青龙义襄。”斩马刀落在手里。大刀横扫,弹开术偶的杖剑,而后,他再扫开一道刀锋,暂时劈开周围的大火。
刀锋调转,他要用速度拿下这个奇术师。他就站在前方,一动不动。
只要爆发速度,斩马刀就能将他拿下。这样想着,他身形一闪,化作虚影,身位挪到饰非身后,转动大刀,他倒是有留手,没有用刀锋去直接砍,而是用刀身杖击。
他计算过力度,这会让饰非昏厥,但不会伤其性命。
只不过,就是这一刀之后,他却惊讶地发现斩马刀凭空穿过了饰非的身体,并没有直接接触到他,反而像是穿过虚无,径直砸在地面上。
“怎么可能?”他震惊了。而与此同时,火场的角落里闪过一道灵性,一只黑猫蹲在角落。
“喵——”
猫眼闪烁幽光,咄咄逼人。关厢秀来不及细看,后脑勺位置便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
术偶赶到,一杖敲在他头上。氧气彻底耗尽了,他两眼一黑,倒在饰非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