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是初来太安城,闻太安城乃是中洲首善之城,繁华至极,气象万千。
进到城中,街道纵横交错,商铺林立,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行人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喧嚣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幅生动画卷。
不过李常乐最大的感觉是修士数量激增。
这是其他城池所没有的。
“道长,他们说莲花观在内城。”
王成问完路回来:“这城里好多修士啊。”
连他都能感觉到,可见修士之多。
常宁骑在梁渠背上,备受瞩目,一来梁渠神骏非凡,不少人能隐隐看出不是凡马,二来常宁年纪太小却是三境修士,已然超过很多散修。
“师兄,我感觉他们都在看我们。”
王成眼神不善,四处回望那些肆无忌惮的目光。
李常乐说道:“不用管,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
但因为常宁心情不佳,李常乐也觉得索然无味,没什么心情闲逛下去了。
“是不是不该扎道髻……”常宁小声嘀咕。
闻言李常乐扫视一圈,道袍微微鼓荡,一股浩大莫名的道韵散发开来直接碾向周围的修士,这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但是可以震荡其心神,先前对付不听话的梁渠,李常乐便是用的这一招,只是这次相对温和。
这是来自高境界修士的威压,无一人再敢与李常乐对视。
“嗯,终于清静了。”李常乐微笑。
“师兄真厉害!”
常宁难得夸他一次。
王成虽没有承受这股道韵的洗礼,但是也隐隐能感觉得到,不禁问道:“道长,这是什么手段?”
“这叫道韵,等你修为高了自然会懂。”李常乐不想多做解释。
王成暗自记下,这与之前李道长考验自己时所用之术似乎有些类似,还有那缩地成寸,这种神通他以前听都没听说过,一步踏出就是一丈,如移形换影一般。
不过他忘记了,那只是李常乐以第二境修为施展出来的。
“修行人好霸道。”
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传入三人耳中。
闻声看去,只见一位老者站在路旁,青衫儒冠,慈眉善目,手里还攥着一卷书。
李常乐看不出其修为,准确来讲对方并不是修士。
李常乐露出招牌微笑:“老先生这是在说我?”
“旁人肆无忌惮对我师妹评头论足,难道我不该制止?”
老者抚须:“他人说他话,我自清风拂面。”
“做人只需行得端坐得正,何需在意旁人眼光。”
李常乐嗅到了一股迂腐顽固的味道。
他仔细打量老人,心道果然。
随即拱手道:“受教了,但我这个人没有这么高的涵养,还是喜欢还以颜色。”
说罢便不再理会这奇怪老者,扬长而去。
他并非不知其中道理,但是常宁不舒服,自己做师兄的又岂能不作为。
走远一些后,王成忍不住回头看了又看,还是看不出那老者有何特殊之处。
“道长,他好像没有修为,是个普通人?”
“是个读书人,”李常乐说道,“还是个喜欢教人的迂腐先生,读书人身上都有股子浩然气,这点是藏不住的,不过刚才那老者显然是位德高望重之辈。”
“太安城有什么有名的书院吗?”
“有一座上京书院很出名,听说当大官的有一半都是求学于上京书院。”
李常乐点头,那该是了,说不定这老者就是那上京书院的教书先生。
“与这种人辩论,纯粹是浪费口舌,说来说去道理都在他们那边。”
内城城门要比外城矮一些,也无人盘查,三人顺着长街一路走一路问,终于是找到了莲花观。
道观门开着,没有道童守门,李常乐径直入内,却被里面的小道姑拦了下来。
李常乐表明来意:“我要见你们国师。”
小道姑打量了李常乐一番,不认识,于是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且去通禀,就说我叫李常乐。”
小道姑又看了李常乐几眼,虽有质疑的成分在,但还是去了。
她知道国师大人平常不喜欢待客,就算是那钦天监的修士想见也需要明澜真人那等存在亲自前来,这李常乐又是谁,开口就要见国师。
小道姑心里这么想着,来到莲花池畔。
“国师大人,外面有一个叫李常乐的想见您。”
红莲睁开眼睛,赤足虚踏,池面上不起一丝波纹。
“你说谁?”声音空灵悦耳,如闻天籁。
“他说他叫李常乐。”
小道姑说完,吃惊地看着国师的脸,还从来没见过国师大人露出如此明媚的笑容,虽然平日里国师大人对待道观内的弟子们都极好,可素来是古井无波,不为外物所动,这李常乐到底是何方神圣,是国师大人的旧识吗?
红莲不等小道姑缓过神来便独自走出了莲花池。
李常乐师兄妹二人如愿见到了那位喜欢穿红衣的师叔。
曾经白玉观的红莲仙子,如今的大阳国师。
“红莲师叔。”
李常乐和常宁行弟子礼,王成在一旁不知所措也低下头。
红莲脸上喜色更甚,围着二人走了几圈:“嗯,都长大了。”
“第七境了,小常乐很厉害嘛。”
“小常宁小时候圆滚滚的,怎么出落得如此俊俏。”
红莲拉起常宁的手,仔细打量:“太瘦了,我都要认不出了。”
李常乐笑道:“师叔,别看她瘦,吃的可不少。”
“师兄!”
臭师兄又在乱说话。
“没事,等下师叔帮你教训他。”
“师叔真好。”
李常乐面无表情看着常宁。
王成在一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得知眼前这位红衣女子便是大阳国师后,心中难免忐忑。
这比秦思武镇南王之子的身份带给他的冲击还要大。
红莲看向他:“你也是白玉观弟子?”
王成拘谨地摇头:“晚辈不是白玉观弟子,只是跟随李道长修行。”
“他叫王成,心性尚可,我打算带他回山。”李常乐解释道。
红莲没有多说,领着几人来到莲花池畔的凉亭中坐下。
“你们俩这是下山游历?”
红莲牵着常宁的手坐在蒲团上,看向李常乐。
“我修到第七境,青云路也走到第七十五阶了,便出来历练一番长长见识,想着常宁长这么大还没下过山,索性就带她一起下来走走。”
“要是不带上她,这丫头恐怕这辈子都不会下山。”
李常乐笑道。
常宁反驳:“谁说我不会下山,我只是修为太低。”
红莲说道:“你师兄是怕你一个人出山,他不放心。”
“是吗?”
常宁好奇看向李常乐。
“不是。”李常乐否认。
常宁生气别过头去,而后似是想起什么,取出一本手札。
李常乐看到后咳嗽起来,那是常宁的“账本”,不过不是用来记账的,而是用来记仇的。
那上面写的都是李常乐这一路来怎么欺负她,添油加醋的成分很多。
“拿错了。”
常宁尴尬一笑,而后又取出一本模样差不多的手札。
“这是五师姐托我带给师叔过目的。”
红莲接过手札,只见封面写着《小五行符箓》。
“这是她编纂的?”
常宁点头,说道:“五师姐说,这小五行符录是她毕生心血,希望师叔能帮她补充一二。”
红莲一边翻看,一边点头:“嗯,有几分道家经典《五行符箓》的雏形,《五行符录》原本太过深奥晦涩,修为境界不够根本看不懂。”
“这小五行倒是精简了许多,去除了一些旁支,直指核心要义,通俗易懂。”
“你们五师姐在这方面的天赋确实出色。”
“除了水火两道,其余三道我都不敢轻易下决断了。”
李常乐知道五师姐对道经造诣很高,但是没想到连师叔都赞叹不已。
五行之道,李常乐不太擅长,道家经典《五行符箓》他也看过,的确深奥晦涩,想必只有对五行之道修行颇深的才能看懂。
五师姐却能将其化繁为简,另编《小五行符箓》,确实令人赞叹。
红莲收起《小五行符箓》问道:“你们师父呢?”
“师父在山上闭关清修。”李常乐说道。
红莲难掩失望之色:“那想必与钦天监作对的那景暄道人是你们吧。”
李常乐诧异:“师叔怎知?”
“今日钦天监的监事明澜来找过我,向我询问‘景暄道人’的事,我还以为你们师父肯下山了呢。”红莲语气中有一丝嘲讽。
李常乐察觉师叔心情不对,连忙说道:“师父闭关清修,特意嘱咐我俩记得来太安城看望师叔你。”
红莲嗤笑:“你不用替他说话,他就是个老顽固,要嘱咐也是嘱咐你们不许来找我。”
李常乐心虚了,但是他不敢承认。
常宁也低下头,师父和师叔关系不好,听二师姐说,师父当年反对师叔下山当什么国师,总是骂师叔失了本心,走了邪门歪道。
一众师兄师姐们都觉得师叔没什么错,是师父小题大做。
常宁记得自己六岁开光时,师叔还特意回来送自己开光礼,也就是那时候师叔在山上待了一段时间,后来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红莲继续说道:“不说你们师父,山上一切可好?”
“嗯,大师兄还是第九境,除了三师兄,其他师兄师姐都是第八境。”李常乐说道。
在一旁一直小心翼翼,拘谨无比的王成咽了口唾沫,怎么就第八境第九境的,李道长说的是修为吗?弟子都如此了,那他们师父是什么修为?这位师叔又是什么修为??
自己到底跟了一位什么人物,那白玉观中的修士这么可怕吗?
红莲点头:“小三心思不在这上面,天天只知道守着他那灵兽圈,再这么下去你修为都要比他高了。”
“师父向来不管这些,反倒是大师兄时常教导我们修行。”
“而且还有常宁呢,大师兄每次提及三师兄的修行,三师兄都拿常宁当挡箭牌。”李常乐笑着说。
常宁瞪了一眼师兄:“我年纪小嘛。”
李常乐继续说:“二师姐每次喝了酒都口无遮拦,被大师兄教训过好多次,四师兄喜欢待在青云路上,一待就是好几个月,最久的一次在青云路枯坐了整整一年,五师姐在经楼不怎么出来,不过常宁经常去帮她整理道经。”
红莲听着李常乐叙说,山上一如既往,她不由露出笑容,她没有收徒,对待几名师侄都如同亲传弟子一般,如今多年不见,也会有些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