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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宁家人到点儿没睡,都在守夜。

宁老头,宁老太,宁柚,宁芸和宁澹几个小的坐在炕上,宁大伯娘和宁二伯娘靠两个姑娘坐在炕边,手边放着木盘,里面有糖果瓜子花生。

其他人坐在凳子上,手上抱着暖水袋或搪瓷缸,桌上摆放着同样的木盘。

一屋子人各聊各的,边吃边说,热热闹闹的。

灯光温暖,人人脸上带笑。

宁柚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年,笑眯了眼。

“笑什么?”宁芸剥颗糖递给她。

“我第一次和这么多家人过年,觉得高兴。”宁柚颇有些感慨。

此时万家团圆,她难免想起原主。

当初要是小宁柚鼓起勇气给老宁家寄一封信,也不至于受那么多苦。

宁柚在心里默念:

……小柚柚,遥祝你新年快乐,你的弟弟很好,希望你如他般开心快乐,此生顺遂。

宁芸将手搭在宁柚的手背,微微用力,认真道:“以后每年过年,我都会在。”

宁柚将脑袋靠在她肩上,笑容温软:“有姐真好。”

这时,宁澹身子贴住宁柚,弯起漆如寒星的眼,一脸赞同,“有姐姐真好。”

去年年三十,王家一家人偷偷摸摸吃粗面饺子,丢了个硬邦邦的黑窝窝打发了他。

那一晚他蜷在冷冰冰的灶房,以生火的干草为被。

夜里风声飒响。

第二天一早,他脸色发青、四肢僵硬,半天起不来。

王家那母夜叉嫌他没烧水,狠狠打了他一顿,打的他头破血流,那人嘴里还骂骂咧咧,说他晦气……

忆起往事,宁澹眼里出现些许晦暗。

感觉到脑袋上落下手掌,他抬眼,眸内满是依赖温软。

一家人守到十二点。

过十二点,打着哈欠各回各家。

一夜无梦。

翌日。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没有孩子不期待过年,爹娘心情好的还会发个几分的压岁钱,拜年还有糖吃,简直美死了。

宁澹也起得大早。

他睁眼,瞧见枕头旁边的新棉衣棉裤,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儿。

宁澹穿好衣服,脚步欢快地出了屋。

小牛和向北已经来了。

“澹澹你终于醒了,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小牛拱了拱手,笑容满面地说。

他也穿着新棉衣。

这一路过来,这棉衣可为他招了不少视线,给少年嘚瑟坏了。

“柚柚姐呢?还没起来啊?”小牛瞥宁柚屋子一眼,毫无动静。

“没有,咱们声音小点儿,别吵到我姐。”宁澹肃着脸。

话音刚落,宁柚屋子传出动静,她起来了。

一出屋子看见几个小的,宁柚眼底晕染开笑意,“新年快乐。”

说话间,拿出一沓红包,朝他们招手。

“过来领红包。”

三个小子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欢喜的光芒,哒哒哒跑过去。

宁澹嘴甜地说:“姐,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小牛:“姐,祝你新年快乐,工作顺利,笑口常开,一生幸福美满。”

“姐,新年快乐。”向北话虽少,但眼神很真诚。

宁柚伸手薅过一个个小脑袋,三个小子的脸爆红,一副羞耻的模样。

哎呀,他们都多大了,还被这么亲密的薅脑袋……

扫见宁柚脸上的笑,三个小子放弃挣扎。

罢了罢了,姐姐高兴就行。

“也祝你们新年快乐,呶,压岁钱。”宁柚一人分出一个红包。

“姐,我能看看吗?”宁澹仰着小脸,期待地问。

他还是第一次收到红包。

“可以。”

宁澹小心翼翼地打开红包,眼睛发直。

“!!”

一块钱之多?!

“姐,你是不是放……放错啦?”宁澹磕磕绊绊道。

小牛和向北瞅一眼,也被这泼天的富贵砸晕乎了,目光呆滞,像喝了上头水。

恍恍惚惚地问:“姐,其实你想装的是一毛,对吧?”

他们连一毛钱都没摸过,哪见过一块这样的巨款?!

“没有,一人一块。”宁柚语调淡淡地说。

总共才几块钱,对她来说并不多。

“姐,一块太多了……”向北率先开口,要把钱还给她。

宁柚示意他们把钱装好,嘴上说:“不多,收好了。”

都是她弟弟,她不偏不倚。

话说完,宁柚去灶房打水洗漱。

小牛和向北只觉得掌心的钱烫手,纠结一瞬,各自跑回家找爹娘去了。

宁大伯笑着摇头,“柚柚能把几个小子惯到天上去。”

“他爹,给柚柚的红包再添一块吧?”宁大伯娘说。

宁大伯眼底闪过满意,笑着说:“你是当家人,你来安排。”

这话让人心里舒服,宁大伯娘往红纸里多塞了一块,总共三块。

给宁柚她一点也不心疼。

小牛身上那身棉衣还是柚柚送的呢。

柚柚对他们舍得,她当然会报之一二。

宁家二房。

向北也把这事告诉给了爹娘。

宁二伯娘瞪眼:“你姐给你你就收啊?你好意思?”

“不好意思,但是我姐的脾气你也知道,是我能拒绝得了的吗?”向北叭叭反驳。

宁二伯娘嗡动着嘴唇,无话可说。

“行了,柚柚想干的事谁能阻止她。”宁二伯轻嘬一口侄女送给自己的茅台,享受地眯起眼睛,开口道:“柚柚和向北姐弟情深,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话说完,眼睛落到宁向北身上,神情严肃:“你姐对你好你好好记着心里,老子不想看见白眼狼,不然……”

宁二脾气火爆,学了木工后性子平和许多,但积威甚重,家里几个小子没人敢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爹是真的揍人啊!!

“我才不当白眼狼,以后我有的东西都分我姐一半。”宁向北认真地说。

他是真这么想的。

宁家人把家人看的重,身外之物可以再挣。

“很好。”宁二伯神色微缓,“那钱你留着吧。”

“这怎么行!”宁二伯娘很不赞同,“那可是一块钱,弄丢了咋办?”

宁向北:“……”

他都十岁了,不是三岁小孩儿了,怎么就能把钱弄丢?!

他怀疑他娘又想没收他的压岁钱!!

宁二伯看媳妇儿一眼,说道:“向北也大了,手里该有点儿钱。”

大过年的,宁二伯娘不想因为小事跟当家的拌嘴,不再多言,眼不见为净。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吃饺子。

宁家人都回到老宅,一家团圆。

家里的小子待不住,出去捡炮玩儿。

其他人热热闹闹说话,宁家老两口脸上堆满笑,一整天嘴角都没下去过。

儿女都在身边,团圆真是最美好的事。

时而有村里的娃娃上门来拜年,宁柚和宁芸面带微笑地收祝福,给孩子们发糖。

村里的娃娃嘴都甜,得了糖后嘴像染了蜜一样,说话更加中听。

转眼到了大年初五,宁家跑来一个小孩儿。

“柚柚姐,村口有人找你。”

宁柚挑眉,大过年的有人找她,会是谁呢?

她挑眉,给小孩几颗糖,问道:“那人长啥样?”

“长的跟树一样高,看着比野猪都凶!”小孩儿收下糖,嘴角翘起个甜腻腻的弧度,想到村口那人,笑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