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柚目光微顿,“为什么要帮我?”
“顺手。”陈淮语气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他说顺手就顺手,宁柚没再多问,捞起小铁锨继续刨洞。
陈淮:……
遇事从来波澜不惊的青年听到声音低下头,看见那虎虎生风的小铁锨一进一出,嘴角狠狠一抽。
“这个狗洞是非钻不可吗?”
语气中充斥着不理解。
宁柚停下手,幽幽的声音从墙的另一面传进去,“我有别的选择?”
“有,爬墙。”陈淮一本正经地说。
“……”能爬墙谁愿意钻狗洞啊,宁柚顺着杆子往上爬,目光期待,“不会被发现吗?”
“你当我是摆设?”
陈淮这话让宁柚放心了。
再次丢下挖洞工具。
站起身。
下一秒,宁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这墙,太高了!她爬不上去!
陈淮没听见动静,诧异地挑眉,一个弹跳,扒住了墙头。
和宁柚正幽怨看着墙头的目光对上。
他双臂一颤,险些没掉下去。
宁柚平静地说:“我扒不上去。”
陈淮有些想笑又怕墙下的姑娘炸毛,难得体贴地说:“是我考虑不周。我拉你?”
宁柚立即点头,“谢谢。”
她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墙下,踮着脚尖伸出胳膊,“拉我一把。”
墙下的姑娘小脸俏净,一双眼睛如盛着秋波清澈,瞳仁又黑又清澈,看人时像时刻在织网。
将人套住,无处躲藏。
指尖白皙素净,在太阳照射下莹莹如玉。
“你反悔了吗?”墙下的姑娘看着坐在墙头的青年半天不动,没忍住问道。
“我陈淮说话做事从不反悔。”陈淮嗓音撩人入骨的隐匿着笑意,微微压下身,向宁柚伸出手。
宁柚抓上去,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凉。
他的手好凉,好像放在雪地的冰玉。
陈淮手臂一个用力,宁柚被拉了上去,然后他伸手一捞,两人坐在墙头。
好高啊!
这个念头刚起,陈淮揽住宁柚的腰,带她从墙上跳下。
动作一气呵成。
宁柚心脏高悬几息,又重重落下。
落地后,将她放下,陈淮立即收回手,对宁柚颔首,“刚才冒犯了。”
宁柚不在意地摇摇头,“没什么,你也是为了帮我。”
说话间,她扫视着周围。
青一色低矮的土坯房,都没窗子,瞧着光秃秃的。
她此时站的地方布满到膝盖的杂草,边上的树也干枯干枯的,只剩下几片叶子。
“我能四处走走么?”
陈淮攥紧的手指一松,往右侧指了下,“那边有人守着,别去,里面你随便。”
宁柚懂了,弯眸笑道:“谢谢。”
陈淮没说什么,轻轻摆手,步履从容地离开。
五分钟后,出了大木门。
江晏急匆匆跑来,神色凝重,“淮哥。”
见边上有人,他咽下快脱口而出的话,拉着陈淮走到没人处,才说:“淮哥,又来了两个人……”
陈淮表情不变,拍了拍袖口爬墙沾上没拍干净的土,语气波澜不惊。
“来就来,慌什么,没人能从我嘴里套出话来,陈家的东西是陈家人的,不管是谁想染指,手剁了!”
江晏:……你厉害,可你也看看如今的处境啊!
江晏心累的不行,“淮哥,来的那两人是穆亦寒的狗腿子,穆家如今非比寻常,要是对他们出手,你可就麻烦了!”
陈淮啧了声,“我从不怕麻烦!”
江晏:你牛逼!
“那两人你打算怎么办?”江晏发愁。
陈淮眼底快速闪过锋芒,“不犯到我手里,随便他们。”
“你也太淡定了吧!”江晏郁闷的要死,“你就不怕那俩傻子和穆亦寒里应外合搞你?”
“三个傻子,有什么可怕的。”陈淮根本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他只想,家人平安。
如今的情况持续不了多久,最多再两三年,到时候一定会是另一番场景。
到那时,那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江晏嘴角一抽,“穆亦寒要是知道,你这个死对头把他当傻子,肯定得气死!”
“关我什么事?”陈淮根本没把穆亦寒放在眼里,要不是江晏提及,他都要忘记这人了。
江晏都忍不住想替穆亦寒那小子心塞。
“淮哥,陈爷爷还好吗?”
他这话才问出来,他们正说起的两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陈淮,江晏,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真是有缘……!”
…
另一边。
听陈淮说只要不去木门那里,里面可以随便看,宁柚大大方方地找宁澹。
还没怎么找,宁澹来找她了。
小少年一脸着急,恳求道:“姐,我见到那个老爷爷了,他有点不太好,你能不能帮我救救他?”
宁柚:“带路。”
宁澹小脸都亮了,抓着宁柚的手跑起来。
姐弟俩来到一处破破烂烂的土屋。
“就是这里。”宁澹一边说着,一边推开摆设模样的兜风门。
“爷爷,我带我姐来了。我姐特别厉害、特别有办法,一定能救你的!”
屋子很暗,一览无余。
一张破木床,床上的被褥干瘪,一张坏脚的破桌子,上面放了个豁口子的瓷碗,碗里是黑乎乎的东西。
“……不用麻烦了。”床上的老人闭着眼,难受地咳着,喘气都难。
宁柚一进门就听见了这声音,她心头微滞。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
看到床上瘦成竹竿的老人,不受控制地落下泪。
“外公?”
声音都染上颤意。
记忆中那个从来都一身白色衬衣,出门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脚上皮鞋锃亮的慈爱老人出现在脑海。
再看床上的人,心头满是酸涩。
宁柚的声音不大,床上的老人却忽然心跳加速跳动起来,他猛地睁开眼,望向蹿进来的少女。
他有七八年没见外孙女了。
但,宁柚只是长大了,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啊。
温逸之当然能认出来。
他当场垂死病中惊坐起,干瘦干瘦的脸上出现难以置信。
“咳咳咳……柚柚?”温逸之盯着宁柚的脸不放,干裂脱皮的嘴唇都在颤抖。
宁柚眼睛微红,“外公,是我。”
温逸之得了肺炎,整日咳嗽不说,这两天喘气都难,要不是和他一起受教育的人中有个中医大拿,他早进坟头了。
他没想到,临死前还能见到外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