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春花一家都是有超高觉悟的人,哪会留下。
三人都坐不住了,马上站起身。
杨立身正色道:“这不合规矩,谢过老乡好意,吃饭万万不可。”
“是啊,这是犯错误,要背处分的。”梁春花补充。
宁老太一愣,“这么严重?”
“嗯。”杨立身特别郑重地点头。
他也确实还有事,没多耽误,就提出要离开。
梁春花拉住宁柚的手,笑道:“今天打扰妹子了,咱们以后常联系。”
瞧见院子几个高大精神的小伙子,她压低声音,“妹子,我听说友谊农场的兵团要招人了,你让他们谁去试试。
要是进去了跟正儿八经的兵也没多大区别,比挣工分强多了。”
梁春花是这么想的,宁妹子并非打小在这个家长大,单论感觉怕是比不上养在跟前的这些。
但是。
倘若她帮家里的人解决一个去处,那地位就不一样了。
她也是偶然听说这消息,才急匆匆过来的。
宁柚知道这个消息的分量,眼睛一瞬亮了,“春花姐,谢谢你。”
“客气。”梁春花塞给她一张纸,“妹子,这是推荐信,报名的时候带着。”
宁柚收下,心说,不管成不成,这个人情都欠大了。
“谢谢。”
“又客气了不是,别送了,路我们认识。”梁春花说,“我在这里不认识几个人,跟你投缘,咱以后常联系,你不会嫌弃姐不识字吧?”
“瞧你说的。”宁柚没好气地说。
“妹子别生气,姐就知道你不是那样鼻孔朝天的人,哈哈哈。”梁春花哈哈大笑。
那笑,让她整张脸都明媚了。
宁柚把梁春花一家三口送到村口,目送他们离开,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低头看了眼推荐信,她嘴角翘起。
虽说推荐信不是名额,只是个敲门砖,可这敲门砖也可遇不可求呢。
没想到她火车上日行一善,竟得到这么大的回报。
真是……好人有好报啊!
宁柚回到家,宁老太已经去下地了。
家里就剩下最小的小牛。
小家伙鬼头鬼脑地凑到宁柚面前,好像随口一问地说道:“姐,你咋认识兵叔叔?”
宁柚看见他眼底的崇拜,嘴角噙着笑,“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以后想当兵?”
“不一定啊。”小牛很是一本正经,“爷说我还小,至于以后要干什么暂时不用想那么多,小学生就先搞好学习的事,等我找到自己喜欢干的事再说。”
宁柚本就觉得自家爷爷不一般,听到小牛转述的话,越发敬佩老人家的眼见和胸怀。
“爷说的对。”
小牛抬起下巴,脸上的骄傲压不下去,“那当然,我爹总说咱爷的为人……大城市的好些人都比不上。”
他听不懂,但不影响他崇拜爷爷。
“对了姐,奶说你回都回来了,就别去下地了,让你在家歇着。”想到宁老太临走前嘱咐的话,小牛传话。
“那我给你辅导功课?”宁柚觉得没事干,干脆过把老师的瘾。
小牛眨了眨眼,认真拒绝:“我作业都写完了!我和人约好了去捡野鸭蛋!”
“那我回屋看书,你去吧。”
“哎!”小牛欢快地应声,脚步声远去。
宁柚再次庆幸自己带了不少书,不然都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
不知道她上回寄出去的稿子和信都什么情况?
-
省城。
东方红杂志社。
孔瑞翻看了众多稿件,仍是不满意。
一个月前,杂志社向全国有绘画才能的同志约几幅画稿。
来稿不断,质量参差不齐。
有的人真是迷之自信,在纸上寥寥几笔画个没毛的小鸡啄米就寄过来……
这个月,孔瑞翻过的白眼破了全年记录,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工伤。
刚才又看到奇葩之作,他这会儿疲惫地闭眼,嘴角的筋在抽搐,可见打击。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寄信不花钱的吗?”
孔瑞磨着牙。
想到还得接着看,眼前一黑。
“副总编,副总编,我找到合适的了……”底下编辑的声音响起。
孔瑞眼中出现期待,把那些垃圾扒拉到一边,期待地看过去。
“快让我看看!”
声音充满期待,已经快哭了。
编辑三两步过来,手中小心翼翼捧着一沓画稿,脸上笑哈哈的。
孔瑞一看到那数量愣了下,“这么多?”
“您看过就知道了。”编辑兴奋地说。
孔瑞心中有了期待。
身体都坐直了些。
只看到第一幅,眼睛便是一亮。
“不错!”
他们杂志社征稿征到很不错的小说,经过内部讨论,打算重推。
为了扩大杂志社的影响力,想配几幅图,这才有了征画稿的事。
小说写的是贫家子从戎卫国的故事。
征的画稿是男主角的人设图。
要体现他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农家小子,蜕变成坚韧无畏、率直严谨的军人。
“不错!就是这个感觉!”
“这是哪里寄来的信,马上回复对方,这幅画我们收了!”
画上两个身影交错的人,一个瘦弱颓丧,那双眼满是前路未知的茫然,另一人身穿军装,目光坚定有神,眼中自带锋芒。
不是同一个人的蜕变是什么?
编辑说:“下面还有几幅,咱们按照什么标准给稿费?”
闻言,孔瑞这才放下手里的画,看其他的,越看眼睛越亮。
高兴地拍板,“按最高规格的给。”
“好不容易找到个会画的,咱们说什么也得把人留住。”
放在以前,一个会画画没什么稀罕的,他们杂志社就有不少职业画家。
可惜这世道乱的,有能耐的画家好些倒了大霉。
一个能画画的,可不是可遇不可求吗?
不怪孔瑞这么激动。
编辑觉得也是,而且他就是个办事员,没啥权利,得了领导的指令就去办事了。
当天,杂志社的回信被邮递员领走,踏上去红旗大队的路。
-
稿子有信儿了,宁柚自然还不知道。
她正在屋里写写画画,外面传来叮铃铃铃的声音。
“宁柚同志,宁柚同志在吗?”大门传进来的喊声很陌生。
宁柚心中诧异,边走边说:“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