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和我，谈个恋爱。”
梁笙月的声音很轻柔，像飘着的雪，落到他的大衣上，融化不见。
梁笙月见他怔在原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仰着头看他。
慕随夜难得会露出这种表情，一本正经被震撼到了不知所措的反应。
梁笙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着伸出的手拉起的他手腕到半空中，把伞塞给他，嘟囔了一句：“真是的，也不知道帮女朋友撑伞。”
她垂下眼睛去看他的手，小拇指缺了一截的左手上纹了几朵玫瑰。
慕随夜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匀称修长，指甲又剪得十分干净圆润，他被迫握着伞，黑色的伞杆在他的手里也变得高级起来。
梁笙月心里想着这双手要是出镜，不知道会有多性感，白皙的皮肤上有清晰可见的血管，许是雪天，骨节处有点泛红。
怎么看都很好看。
梁笙月细细欣赏着，忽然看见他的手动了一下，之后他另外一只手迅速地抬起来，握着她的手腕，把手硬塞给了她。
她抬头，有些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慕随夜便用一种格外冷静理智的声音说：“你等等。”
梁笙月张了张口，人已经消失没影了。
真的不枉费了特工队长的名声，梁笙月轻叹了一口气，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冬季的夜没有星星，可灯光照耀下的雪花比星星还好看。
她忍不住伸手去接，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瞬间融化成一点水渍。
梁笙月忍不住缩回了手，灯下的雪，倒不像雪，反而像雨一样，淅淅沥沥地下着，又像撒下的粉末。
远远望去，到处都是一片纯白，偶有行人走过，留下一串不深的脚印，很快又被雪覆盖了。
梁笙月其实挺早之前就对慕随夜有感觉了，她清楚她自己的心，但是还是等了这么久。
一来是想完全确定她的心意，二来是学业繁忙，三来是实在等不了慕随夜了。
每次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又默不作声地离开，梁笙月都察觉到了。
爱人的眼睛会说话，她一个导演，怎么可能看不懂慕随夜每次望向她的眼神呢？
他一次次地维护她，保护她，待在她身边陪着她，她怎么可能不动容呢？
她待在慕随夜身边是轻松又愉悦的，从一开始把他当朋友，到后来她在拍日出的时候他在拍她。
她回头的那一瞬间，慕随夜朝他笑着，唇畔的弧度是那样的轻柔，轻柔到梁笙月自己能感觉到她在被这个男人珍视着。
他身后是连绵的群山，头顶是火红的日出，而他的眼里只有她。
梁笙月大概就是那一次动的心，心跳仿佛早起的闹钟，震得她一遍又一遍地确认这个事实，连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不是不愿接受，而是害怕接受。
因为之前受过一次伤，她只是默默地静下心来，在之后的一年多里，每当慕随夜看向她时，她便回头给予他一个灵动的笑容。
梁笙月心动了，但她在等着慕随夜的告白。
只要他说，她就一定答应。
但是，她高估了慕随夜，原以为他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但相处下来，梁笙月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内心敏感的人，很多事情他只会做，不会说。
就比如江拂悠的例子，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江拂悠说那些真相。
就比如他某次来学校找她，看见她书上写了一张别忘记淘一部老式胶卷相机的便签，于是趁着她上课的时候，到处去帮她找。
金钱的魅力让慕随夜不费吹灰之力就给她搞了好几部老式胶卷相机，充盈了她的设备库。
梁笙月当时都惊呆了，一连串问了好几次你怎么知道。
慕随夜只是用他最擅长的模样说：“我什么不知道？”
这样的事情慕随夜做过很多次，甚至很多时候他们之间的亲密度有时候跟普通情侣没有区别，但慕随夜还是没有告白。
她好几次都怀疑慕随夜是故意吊着她玩，跑去找江拂悠诉苦，江拂悠嗤笑一声，“你们两个是怎么做到在彼此喜欢的情况下单身的？”
虽然江拂悠没有正面回答慕随夜对她是不是真心的，但江拂悠好心地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去酒吧摸两个男模，慕随夜就老老实实告白了。
梁笙月思来想去，觉得江拂悠不靠谱，慕随夜不是盛云澹那种类型，她又去找温意从。
温意从给她的建议是：等。
就一个字，等。
梁笙月仍然觉得这个方法不靠谱，她要是等，能等到地老天荒去，到时候两个人都快老死了还没有结婚，真够完蛋的。
她愁得要死，把最后的希望放在陈橙身上，毕竟她感情经历丰富，又是个作家。
陈橙听完就笑了，果然是老江湖，直接把问题给她点透了，“拂悠的建议你觉得会伤害到他，温温的建议你也觉得行不通，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在寻求我们的认可，既然你喜欢他，就去说啊。”
“他这么小心翼翼，只是用他觉得的最好的方式陪着你，在感情上，他没有被人需要过，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不会需要他。”
“你只需要去告诉他，你需要他，剩下的一切，他会给你。”
梁笙月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慕随夜吊儿郎当的样子还真让她下意识地想错路了。
于是梁笙月开始埋头苦学，挤了三个月的时间回国，就是为了攻略慕随夜。
但是她刚说完，慕随夜就跑了……
跑了，这是她没想到的，但是他又让她等着，梁笙月脑海里掠过很多浪漫的电影桥段。
男主角飞奔很远，为了一个正式的告白给女主买花。
但大晚上的，哪有花卖？
而且还下着雪。
梁笙月猜想着另外一种可能，忽然视线里就闯出一个身影，黑色的衣角在空中翻卷出一个弧度，迈着急又有力的步伐向她奔来。
眼里就只剩这么一个人了，手里的花束格外醒目。
几秒之后，慕随夜站定在她的面前，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紧张得连手都有些微的抖动，梁笙月抬眼就望进了他深邃微红的眼睛里。
那是一个梁笙月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下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