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等都惊呆了。
民警咽了咽口水，顿时有点心疼温季源。
温季源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自从上次她闹过自杀以后，一直缠着他要离婚。
他本来也答应了，这么多年天天看着这张无波无澜的脸，早就厌烦了。
随口答应了下来。
但温家一倒，他爸温识不答应他们离婚。
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他不敢反抗他爹，离婚这事，能躲就躲。
没想到现在她居然直接把离婚协议扔到他面前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温季源多少有些下不来台，拉着个脸拂开离婚协议，“你在这发什么疯？”
宁鹤臣玩味地打量着这场闹剧。
警局里面签离婚协议，真有意思。
这是他第三次见陈橙，每一次，这个女人都以不一样的状态出现在他面前。
第一次，是婚礼上她笑靥如花的样子。
第二次，是浴缸里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的样子。
第三次，是现在。
陈橙倔强地捡起离婚协议，从兜里拿出手机扬了扬，“要我现在就打电话吗？”
温季源脸色变了变，声音充满警告性，“陈橙，你别在这个时候发疯。”
“你想让我更疯一点？”陈橙冷笑了一声，手机界面跳出了温识的备注。
手指指着屏幕上的绿色标识。
双方剑拔弩张，一点看不出从前恩爱甜蜜的样子。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男人了？”沉默了半天，温季源突然蹦出来一句话。
陈橙突然笑了起来，眼底划过一点泪光，她吐了一口气，挺了挺脊背。
陈橙是个女作家，身上有股书香气，虽然看起来人淡如菊，可那双眼睛的倔强任谁都忽视不了。
她穿了一件杏色的半身裙，上身是收腰的正肩短袖，头发随意地用一根簪子挽在后面。
整个人素净又沉稳，脸上粉黛未施，唇色有点淡，使得她人看上去更添了一分单薄。
陈橙比起婚礼的时候，瘦了很多。
本来就小的脸，从侧面看去，棱角分明。
也不过两年多，就成了这副样子。
宁鹤臣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笑道：“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你折磨成这样。”
他摇了摇头。
陈橙闻声望去，宁鹤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他脸上有点淤青，发型也有些凌乱。
深蓝色的衬衣领口被扯开两颗扣子，露出他分明的锁骨。
人是好看的，有些痞气，挑着眉眼看她。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在膝盖上，陈橙是第四次见他，论辈分，她应该叫声表哥才合理数。
“表哥。”沉思了会儿，陈橙还是叫了出声，她并不觉得狼狈，也不觉得难堪。
一副任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
宁鹤臣觉得有些好笑，眼前这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面？
他颔首，算是回应了陈橙的话，又笑着，“都要离婚了，就不需要叫表哥了。”
陈橙只是点头，并没有再更换称呼。
温季源一听这话，整个人跟被大火烧着了似的，“宁鹤臣！看人笑话你很得意是吧？”
宁鹤臣不置可否，嘴角噙着一个笑容。
以前他早动手了，这招还是在江拂悠和盛云澹那学来的。
这样有气势！
还不怒自威。
这动作被他学到了精髓，眼皮半压着，眼里没有一点情绪，剑眉轻拧着一个弧度，薄唇挂着一点笑意。
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腿松下来。
两条腿肆意地张开，两手搭在上面，双手合十交叉。
他表情仍旧未变。
双眼盯着温季源，忽然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聒噪，跟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
温季源气得要死，被两个民警看着，否则他早冲上去了。
“装什么装，傻逼！”温季源骂了出去。
他从来就不是个能忍事的主。
陈橙还是一样的，看着温季源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好似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样子。
少年时候，陈橙喜欢他张扬的个性，喜欢他有话直说、打抱不平。
那个时候的温季源，有着少年该有的所有美好品质。
他们之间是日久生情，那个时候的温季源，跟小太阳似的，活力又充满朝气。
他喜欢一切挑战。
陈橙大学的时候，两个人为了看日出，凌晨两三点就起床，只为了挑一个好的位置把最美的日出尽收眼底。
他们看过很多的日出日落，在海边、在山顶、在大草原上、在公路上……
总之，那些最美好的事情他们都一起干过。
终于，相爱的两个人结婚了，像所有美好故事的结局那样，在所有人的祝福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爱没有定格，也没有增多，少年人热烈又张扬的爱随着时间消失殆尽了……
忘记了从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只剩喋喋不休的争吵，只剩由她低头的冷战。
此人非彼人、此时非彼时。
故事终于有了真正的结局……
陈橙勾了勾唇角，她用尽千方百计地去修复这份感情，可只有她一个人努力，是怎么样也修复不好的。
她放弃了，彻彻底底地放弃了，于是再想起那些过往时，心里异常平静。
“温季源，放过彼此吧。”眼皮动了动，陈橙看向温季源，她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话。
温季源忽然想起某次陈橙的签售会，面对随采记者的刁难，陈橙只是冷静的反问他：“这些问题，有意思吗？”
那段采访被放到网上，火过一阵，都说她是个柔而有骨的女性作家。
温季源从来没碰见过陈橙这样的人，看着她那双眼睛，你可以完全平静下来。
她就像他们一起看过的无数次日出日落，只要看到她，就会从她深海似的眼睛里获得力量。
也许是书香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儿，她为人处事有自己的原则，但并不古板，她也会听摇滚乐，也会玩滑板，她可以扛着十几斤的设备上山拍摄，也可以在夜色里沉静下来写作。
陈橙还是当初那个陈橙，也不知道哪变了，他就是没那么喜欢了。
但他舍不得完全放弃这样一个女人，毕竟他们那些曾经，都是真的。